完全不知道了了此刻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的裴河宴,见了了一脸的孺慕之情,略感欣慰。
能对这个世界一直保持好奇心,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质。人总会随着阅历的增长,看破迷雾,最终发现人生不过是一列行驶在轨道上的列车。能去哪,能看到什么沿途的风景都在于方向的选择上。
而残酷的,从来不是风景,是人生的等级。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车头,也有些人出生时就吊在车尾。有半路下车的,也有中途补票的,谁能最先到达终点,全凭本事。
当然,也有像他这样,没有目的地,也不在乎能看到什么风景而不愿意急赶路的,会选择惘惘一生,随遇而安。
这突如其来的感悟令裴河宴若有所思,他回过神,看了了:“还要往下听吗?”
了了用力点头:“当然了。”
她听到现在都还没有听到重点呢!
“拂宴法师应大势所趋留在京城后,皇帝陛下对他的知情识趣十分赏识。龙心大悦之下,出资修建佛寺,赐名‘大慈恩’作为嘉赏和告诫。”
了了忍不住打断他:“这哪里是嘉赏?”她愤愤不平:“法师都不想和王朝有什么牵扯,只想当个自由散人,皇上要是真的好心,大可当作没有法师这个人。明明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害得法师只能待在京城,连封地也去不了。”
她越说越生气,气鼓鼓地瞪着裴河宴。
莫名被一起迁怒的裴河宴,只当作没看到她怒视的目光,和她讲道理:“自古权势斗争都是这样,拂宴法师也不过是这洪流中可怜的棋子罢了。”
“那他都不能离开京城了,怎么和楼廊的氏族联系啊?皇帝会准许他写信吗?”了了问。
“自然不许,谁都知道这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陛下既然要彰显自己的气度,给拂宴法师的封地自然也是按皇子的规格,有驻兵、有军马、有食奉。前朝刚刚覆灭,大雍初建,蠢蠢欲动的野心家比比皆是。如果拂宴法师有心复国,只要他稍微给出一点信号,前朝党派立刻就会死灰复燃。大雍的皇权怎么可能放任这个机会给他。”
“那不啊。”了了说:“万一哪天皇上看他不顺眼了,就给他这个机会,那不名正言顺就把他处死了吗?”
裴河宴讶异地挑了下眉梢,对她能猜测到故事走向微感惊喜。
就在他斟酌着要不要夸两句,让小孩开心开心时,看出他言下之意的了了一抬下巴,洋洋得意:“电视里都这么演。”
裴河宴失笑。
确实,从古至今太多这样的例子。自古权谋相争,想要兵不血刃,很难很难。
而拂宴法师的一生,更是比他现在轻描淡写的叙述,要凄惨许多。
他年幼出生时就不曾拥有属于皇子该有的尊荣,人人厌恶他,视他如敝履。一个不在期待中诞生的孩子,可想而知他的童年会有多艰难凄惨。
四岁被送入雍庆寺
(),于拂宴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他离开了宫廷?()_[((),离开了被仇视和嫌恶紧紧包围的环境,终于能顺畅地呼吸了。即使他吃着没有一点油腥的斋饭,喝着寡淡到无味的米粥,仍感到无比幸福。
他跟着住持学经认字,跟着师兄弟砍柴挑水,时年渐过,他如脱胎换骨般,从一个人嫌狗恶的弃子变成了远近盛名的高僧弟子。
当年时局混乱,住持为保护拂宴不被卷入宫廷斗争,令其师尊带着他远离京都,四处游历。也是这个时期,他跟着师父到了楼廊,在此避世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