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几分钟,见老板没有要管的意思,护理师只好苦着脸退下。
一首曲目结束,骆一鸣手搭在沙发椅背上,回头看向沐浴在晨光中的表哥:“要不上去瞅瞅?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哪能真不管啊。”
霍述收了小提琴,微微侧首。
“血浓于水?”他像是在品味这个词。
“咋了,难道不是?”骆一鸣问。
“世人总将家族看得很重,事实上大部分亲情的维系,不过都是利益的结合,原则上来说,世间并不存在无条件对别人好的关系。”
比如婴儿一出生就能抓紧手里的物品,依恋父母源于对物质和精神的需求,母亲爱护孩子得益于催产素的释放和‘养儿防老’观念的根深蒂固,所有感情模式都经不起深层推敲。
霍述坐在落地玻璃旁的单人椅中,深蓝的布料被握在年轻白皙的指节间,慢慢拂过昂贵的羊肠琴弦,“依娜已经十八岁,法律上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怎么做是她的事,我没有管理的义务。”
理智的回答,骆一鸣无从反驳,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或者说,霍述的情绪有点过于平静了。
哥哥照看亲妹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哥你这想法很危险啊,话不能说这么绝对。”
骆一鸣头顶翘着一撮呆毛,伸手指了指自己,“好比我和你,咱俩就是纯铁哥们交情,没有任何利益交集也能玩到一块儿,是不是?”
霍述的指腹划过琴弓,像是握着一柄出鞘的剑,抬眼问:“没有利益吗?”
骆一鸣心里一咯噔,有种被洞悉的错觉。
在霍家,霍述的身份有些微妙。
而骆一鸣身为上一代霍家幺女的儿子,含着金汤匙出生,是正儿八经的“太子爷”。
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不会和霍述走得太近,能玩到一块儿去,除了霍述从小就表现出全方位碾压他的智商、导致他因恨生爱外,还有另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原因……
骆一鸣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正想着怎么岔开这个危险的话题,就听霍述极低地笑了声。
“难道不是为了逃避姑父姑母的管控,才拿我当挡箭牌,跑来山城逍遥自在?”
霍述的声音如春风和煦,仿佛方才的洞悉感只是错觉。
骆一鸣借坡下驴,做出夸张的表情:“不是吧哥,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这也不能怪我,实在是爹妈太能唠叨!你说我都快大学毕业了,超过22点没回家还得被我妈夺命连环call,整天就想着让我子承父业,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那我不逮着机会往远了跑啊?何况,哥你可是十五岁就考入国外理工的学霸啊,跟你混绝对不亏。”
霍述唇线微翘:“我可雇不起国内金融巨鳄的宝贝儿子。”
“什么巨鳄,乘着祖国的春风混口饭吃而已。家里的事有爹妈和两个姐姐操心,我就一纨绔子弟。”
骆一鸣做出吊儿郎当的模样,“所以哥,今儿有什么活动?不如我介绍几个当地的朋友给你认识,都是圈里的人脉,就当给我这个纨绔长长脸呗!”
骆一鸣是天生的人来疯,才刚到山城落脚,就已经搭上了圈内的人脉,这号召力不容小觑。
霍述看了眼桌上的日程表,说:“下午三点有个慈善活动,要去花石街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