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堂哥就不敢再说话了。
他现在只想看看孩子,他还没看过孩子呢。
他拼尽力气拿起铁锹,忽视腹部那股锥心的痛,开始干活。
铁锹每挥动一下,他脸上的痛苦就更深一分,马虹的笑容也更灿烂一分。
监工这种事,有村里这些人在,瞎半仙儿只需要出个名字。
说起来都是他机智聪敏,找准时机抱上了神的大腿,让神对他青睐有加,才能坐上现在的位子。
在大家辛苦工作的时候,半仙儿亲笔为自己画了个扇面,上书“神之使者”。他把旧的酒葫芦扔掉,腰间只挂着扇子和黄麻子的铃铛,就算天还冷着,他也时不时拿出来为自己扇风。
一边扇风还一边在村里来回转悠,他在众人的护卫下走到三叔院里,那四个大字和一股凉风相伴而来,让三叔暗骂了一句:抽风。
瞎半仙儿随口问进度:“怎么样,挖到什么东西没有?”
三叔拿着个铁锹,从自家院东墙开始挖,挖出来的土都堆在墙根,可院里有啥,除了挖到点树根树皮,就是土里面的虫子。
三叔陪笑:“还没,看来我家没有这个福分,挖不出姥娘要找的东西。”
瞎半仙儿摇头晃脑,不经意露出他的威严:“利落点,别像我刚刚路过的村长家一样,半天都挖不出一个坑。”
往日里村长就是土皇帝,谁敢说村长的半句不是?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瞎半仙儿可得体验体验压在村长头上的机会。
三叔点头哈腰:“是是是,您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不用心完成姥娘的任务,那就是忤逆啊!”
瞎半仙儿偶然得到这个罪名,心下一动,琢磨道:“那我去看看村长有没有偷懒?”
三叔巴不得他早点走,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感动道:“村里幸亏有半仙儿您啊,才能治一治他们这帮偷奸耍滑的老贼!”
终于得到机会整治村长,半仙儿扭头就走,步子越来越轻快。
但到了地方之后,他思索一会儿,又让跟着的人都先退下,
自己悄悄爬到墙根,听墙角。
院里果然传来说话声。
村长骂了句:“那老太婆,天天叫一群纸人来搅乱我的计划,直到现在我都不敢揭开身上的纱!”
另一道声音是黄麻子的,他的态度倒是四平八稳:“老太婆现在天天做噩梦下不了床,基本上不管事,她的一身本领都教给了那个徒弟,你的怪病不是她搞的鬼。”
村长恨恨:“我这病,我这病到底怎么来的,你还不清楚吗?”
黄麻子咯咯笑道:“我的失误,一个小小的失误,何必说这么多年。”
他们两个从来没干过这种活计,都把铁锹扔得远远的,完全没想过会有人来检查。
这时候,戴墨镜的半仙儿突然跳出来,插到他们之间,指着院子小小的土堆和浅浅的坑,谴责道:
“好啊,我就说你们果然没干活。”
村长和黄麻子隔着黑纱对视一眼,他们不适应自己地位的转变,被突然冒出来的第三个人闹出了危机感。
谁也不知道,刚刚的谈话,瞎半仙儿到底听见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