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块碑是号称“唐楷之冠”的欧楷,但只《冰凝镜澈》四个大字,落款“云意”。
欧楷入手容易,学深难。只四个字,衍圣公微一沉吟,笑道:“这幅欧楷格韵淳古,有晋二王风韵。只本公素常不在京,竟不知京里何时又多了这一位名云意的善书者。”
谢子安应道:“衍圣公厚爱,这幅碑的书者云意不只是学生的同年,亦是学生的舅兄。”
难怪!衍圣公心说:原来是谢尚的舅舅所书。自古“娘舅大似天”。这字必是得列在前面。
“哦?”闻言衍圣公不免赞叹:“本公真是孤陋寡闻了,竟不知伯爷跟这位云大人这段郎舅一同科举,一同高中的佳话。”
“现伯爷的舅兄也还在京吧?”
“在的,”谢子安赶紧告诉:“学生的舅兄现任大理寺寺丞。”
衍圣公点头:“今儿必是也在!”
云意就走在孟辉身后,先看衍圣公在自己书的碑前停步,心里便有些打鼓。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他书的碑固是不差,但比起前方周文方、元维、孟辉、甚至谢尚动辄几百字都一丝不苟的长文来,终显得单薄漏怯。
学问一道,贵乎于勤,厚积薄发,瞒不了人。
听得衍圣公问,云意暗道一声“惭愧”,依旧大方上前,拱手见礼:“学生云意拜见衍圣公!”
衍圣公看云意两道剑眉,颇为英气,腰间门悬的玉佩也是块仿古瑞兽虎璜青白玉佩,立看一眼谢尚,心里嘀咕:都说外甥似舅。谢尚跟他这个舅舅不止形容不像,佩玉的题材也是截然不同。
似云意任职大理寺现挂象征刑狱清明公正的瑞兽佩,谢子安布政山东挂《周礼》中象征爵位身份的古玉蒲璧,谢尚现挂的花鸟佩好归好,将来也必是要换的吧?
就不知会换成什么?
……
衍圣公见云意原是出于对主家的尊敬,当下嘉勉两句也就罢了。
转眼看到五块碑后的白墙,衍圣公不免意外:“老伯爷、伯爷,这碑廊竟还未列您俩位的墨宝?”
毕竟亲戚的字都上墙了!
谢知道虽才只一个举人,但看他父亲谢肖翰林,儿孙谢子安、谢尚亦都是翰林。这家学渊源的,衍圣公并不看低谢知道,以为他书不出。
事实上自从知道弘德帝题“醴泉”后,谢知道就一直在练字。谢子安虽没特地的练,但他地位摆在那儿,出门吃个席,进庙烧个香,都免不了题咏。一笔大字也是日益俱进。
现听孔绍熙如此问,谢子安立拱手请求:“学生连同父亲此番蒙皇上圣恩,宣昭进京。赐宅朝见陛下御笔亲书的醴泉,不胜欢欣。有心题咏,以仰圣德。奈何才疏学浅,思虑至今,未曾敢动。”
“学生久仰衍圣公圣人后裔,诗礼传家,心向慕焉。今有幸恭迎,还望衍圣公率先垂范,学生膺服感佩,踊跃效行。”
孔绍熙今儿来原就做好了题咏准备,现既得谢子安所请,也不推辞,沉吟道:“本公一族素仰陛下天恩,今又适逢伯爷年宴,得瞻陛下圣德御笔。刚本公观贵府醴泉亭尚少一幅亭对。本公不才,毛遂自荐,书写一幅拱拜陛下御笔!”
话说至此,鉴玉轩立摆下案桌文房,孔绍熙提笔挥毫,书道:“挹天地淑气祝颂上德无疆,萃日月光华昭辉盛世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