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仁带着好几个社会青年走后,后街便变得荒凉又萧瑟,冷冽的寒风带着地上的尘埃和枯叶在空中飞舞,与后街连通的街道传来卷闸拉过的声音。
沈昭往出口走去,站在后街的入口处,看着年老的店主们拉上了铁闸,锁了门,点了根烟步履沉重地离去。
街上的那些电压不稳的电灯忽明忽暗,不时传出电流的过道的声音,沈昭站在光源下,搓了搓冻得冰冷的手,刚才与杜仁他们争执的时候不觉,此时倒觉得天气越发冷了。
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变成了白雾,她呼了几口,抬头望天,只见一片雪花飘落,白色的晶体,轻轻盈盈的,她伸出手,让那冰花落在自己的掌间,只停留了一瞬,眼瞧着它渐渐化成了水滴。
渐渐地,雪花飘扬,在空中悬成了舞,落在这苍茫的大地上。
面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些,沈昭转身看向那幽冷的后街,只觉头脑中混乱一片,只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看到了一个瘦弱的青年躺在后街处一般,他的额角被打破了,鲜血从那儿缓缓溢出,而后划过脸庞,化成一条触目惊心的血溪,蜿蜒盘旋在脸颊上。
就是在这样的冬日里,他呼出的气成了一团白雾,沈昭看着那团白雾渐渐细弱下去,她想走上前,可双脚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他的穿着异常单薄,只穿了德严中学的秋衣,连冬日派的棉袄都没穿,手冻得通红无力地落在地上,忽而那个青年向沈昭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昭能清楚地看见,那是一张稚嫩的脸,可那五官骨相她再清楚不过了,尽管其已奄奄一息,在冬日里也难掩其光华,冰为肤,玉为骨,剑眉凤目,高鼻薄唇,他看向她的时候,眸里仿佛溢着点点星光,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她想抬步走过去,甚至她想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就在她抬步跑过去的时候,手一沉,她被一股力量拉住了,她生气地转过头去,只见沐宴辰一脸焦灼地望着她,那些情绪便都散了,“昭昭,”他的声音在冬日里就像阳光一般温暖和煦,“别去!”
“我看见了一个青年,他躺在那儿了!”沈昭转过身去,指着幽冷的后街深处。
雪花飘扬遮住了视线,可沈昭还是发现了,后街深处,那儿什么都没有,那个负伤的青年消失了。
怎么会?
“那儿什么都没有,好了,有没有事?”沐宴辰紧张地握着沈昭的手,把她那冻得通红的小手往自己暖和的衣袋里塞。
她怔愣地转过头去,抬眼望着那熟悉的眉眼,她伸手覆上他的脸,一寸寸细致地描摹着,没有错,那个青年长得很像沐宴辰,只是,看他的样子只有十来岁啊……
“怎么了?”沐宴辰极有耐心地让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作恶,他那双像深潭一般眼眸凝视着她,里面是让她最为动容的情绪。
“你有弟弟吗?”
没来由的问话也让沐宴辰一怔,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只听沈昭继续说道:“是吗?我刚才看见了一个青年,他跟你长得很像,可是他的头部受了伤,躺在后街那儿,”她指了指后街的方向,“奄奄一息的,但现在不见了。”
沐宴辰这才抬眼去看那条后街,这里一如从前般破败,尽管这里带给他一些不好的记忆,可总归有一些是好的,他的眼神暗了暗,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可能只是你的幻觉罢了,现在治安很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的。”
沈昭眨了眨眼睛,确实,那儿什么都没有,或许是自己睡眠不够的原因?
沐宴辰拉了拉沈昭的手,“走吧,我们回去了。”
沈昭乖巧地应了一声,沐宴辰都来了,她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车子上,沈昭乖乖地坐在沐宴辰的身边,等着沐宴辰的发问,可路程已经过半,沐宴辰由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只是单纯地握着她那只柔弱无骨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最终还是沈昭先按捺不住,她侧头看向沐宴辰,“你都没什么话想问的吗?例如我怎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后街,又例如我怎么会认识季正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