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之蘅听他张口《茶经》闭口《茶谱》,说得头头是道,当即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家阿爹一样。
向来只将兵书奉为圭臬的阿爹,何时居然也懂了这些?
尤其是,就连崔老将军居然也和他聊得有来有往。
洛之蘅莫名觉得这场面怪异,恍惚了半晌,下意识去望向太子。
谁料太子一脸的专注认真,目不斜视地望着南境王,没朝她这边分出丝毫眼神。
洛之蘅:“……”
洛之蘅兀自震惊着,饮完了杯中的茶水。
一盏茶尽,侍女又奉来了旁的名茶,流水似的,络绎不绝。
洛之蘅就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题从茶道,到四书五经,到为人处世之道,到人品性情之论,再到天下局势之辩。
从头至尾,愣是没有她插腔的机会。
听到最后,洛之蘅也隐隐察觉出阿爹的意图,她有心想说两句,似有所察的南境王及时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番长谈行至尾声,侍女也奉来了最后一盏茶。
南境王端起茶盏,亲自介绍:“这最后一盏,无色无味,非茶非汤,乃是由王府后院井中提出,煮至沸腾后盛入盏中呈上,没什么滋味,两位随意。”
说着,自己当先一饮而尽。
崔老将军似是有些摸不透南境王的意思,端着茶盏有些踌躇。
一旁的太子已然随着南境王话落,利索地饮下这一盏茶。
南境王目光中掠过一丝满意,却仍是端着架子,不动声色地问:“殿下博闻强识,方才这诸多盏茶,味道如何,不如请殿下一评。”
“叔伯今日所取,皆为各地名茶,回甘者有之,色出尘者有之,有须以未染尘之雪水烹煎方得其味者,亦有寻常泉水冲泡即能惊艳四座者。”太子说着,微微一顿,“但于我而言,若论其中翘楚,莫过于最后一盏。”
南境王提醒:“最后一盏可是最普通不过的白水。”
“名山乐水育名茶,名茶珍贵,却只是锦上添花。唯有这白水一盏,若为活命,不敢或缺。”
话到此处,南境王的意图昭然若揭。
崔老将军原本有些紧张,此刻也捋着长须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
洛之蘅搭在膝上的手微微紧握,心脏紧张地快要蹦出胸腔。
南境王只看着太子,神情如常地问:“但你为天潢贵胄,这所谓的名茶,于你而言,不过如江河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江河水滥成灾,茶汤饮多伤神。凡事皆须克制有度,不能贪量。名茶须应四时,早则涩,晚则柴,不若白水始终如一,不改其味。”
南境王步步紧逼:“但白水寡淡,难免有腻味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