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那句“兵士皆着校服”,洛之蘅还能安慰自己,师父是担心自己会与齐整的大军格格不入;可那句“难以分辨”,让她所有的侥幸都荡然无存。
洛之蘅神情恍惚地坐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从来都不曾外道的秘密,就这么袒露在阳光下……
洛之蘅手腕轻颤,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蘅儿,回神。”章老太医冷静出声。
洛之蘅惊魂未定,失措喃喃:“师父怎么知道……”
他猜到了不能辨别相貌的病症或是徒儿的心病,却没有想到,这个心病竟会根深蒂固到如此程度。
章老太医不忍地看她一眼,叹气道:“蘅儿,师父行医数十年。”
也对。
洛之蘅迟钝地想,天下珍本富藏者,非皇宫莫属。能进宫中为医者,本就是人中龙凤。何况师父行医数十年,经验老道,又在皇宫阅遍孤本,区区不能辨人之症,如何能瞒过他的眼。
章老太医语重心长地解释:“前线鱼龙混杂,难保不会有人浑水摸鱼溜进来。寻常人尚且防不胜防,你不辨相貌,更会多添几分危险。”
洛之蘅思绪一团乱麻,沉默许久,嗫嚅道:“他……您告诉了吗?”
“不曾。”章老太医意会道,“未经你的同意,怎好将你费心隐藏之事宣之于口?”
这件事章老太医在心里存了许久,若非为了打消她想去涉险的念头,他仍旧不会说出。
太子还不知道她的病症,洛之蘅明明该觉得松口气,但却奇异地生出些许茫然。
好友之间本该坦诚以待,太子对她毫无隐瞒,她却瞒下了这么重要的实情。这几个月来,对他始终隐瞒的行径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愧疚之余,扰得她不得安宁。
洛之蘅内心天人交战,竟生出一丝妄想,想要问问章太医“这病症究竟能不能治?”
幸而仅存的理智死命拉住了她。
当初阿爹不是没有为她暗中寻访过名医,经历了太多次的失望,她早该认清现实。
师父倘若知晓根除之法,早早便会告诉她,又何必帮她隐瞒?
洛之蘅闭了闭眼,第无数次意识到:
这病症,无药可医
不知道章太医是如何劝的,总归郡主最后还是安安稳稳地留在府中,没再提起要去平川城的事。
平夏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到底没彻底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