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枯叶落尽,转眼间入冬。
山中不似各处秘境,由灵力凝结守护,冬暖夏凉四季如春。尚未筑基的弟子已裹上秋衣,青砖红瓦迎风挺立,等待第一场冬雪。“依少主现在的情况,总体上正在恢复,但底蕴不足,病情仍有反复,不可大意。。。。。
竹屋内,时梧闻负责诊断顾无琢的身体状况。言谈之间,习惯性地沿用原本的称呼。
顾无琢轻咳两声。
时梧闻不情不愿地改口:“顾师侄。”
青年捧着鎏金手炉,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笑容方才和煦起来。
他身上披着件毛绒斗篷,黑色底料上由暗线纹着展翅白鹤,落在衣角处,一副展翅欲飞之势。他散了护体真气,像个畏寒的世家公子,笑盈盈地把身子裹严骨龄二十余岁,便入了大乘境。纵使身子病弱,若是顺利继任掌门,必然能带乾元门进入大宗之首。可偏偏生了颗无欲无求的闲散心思,不仅辞任少主的位置,将住处牵制师尊原本居住的云霞峰,还正式做好离开的安排。说不定某一日一睁眼,他便会和那位来去无踪的女郎一同离开山门。
罢了,反正也拦不住。
时梧闻收起劝顾无琢大局为重,将他挽留的心思,继续道:“云月那边我已提前告知,必要时一定会带走她的两名弟子,不打扰少主和林道友相处。顾无琢笑容一儡。
时梧闻:“此事可是不该提?”
顾无琢的神情没多大变化,轻缓摇头:“无妨。”
他取过腰间的一枚玉佩,不着痕迹地抹去边角上的荧光。
直到时梧闻习惯性将大小事务汇报一番,坐上浮舟离开,顾无琢才重新点亮荧光。
腰间圆润光洁的玉佩,是枚传音玉石。一端系着顾无琢,另一端则是林曦雾。
二人心意相通后,林曦雾并未立刻返回家乡,而是暂时留在乾元门云霞峰。
“我提前和父母请好假,说与朋友出去玩一天,时间比例调大,能在这儿待上整整一年。在你养好身子前的这段时间,我就在这儿陪你。”她笑眯眯地解释。“我计划好了,等我带你回家的时候,就把两地的时间调成一比一,免得你再回来时物是人非。”林曦雾没有违背客观规律,依照本心做些小动作,天道也管不到她。诸事尘埃落定后,林曦雾张牙舞爪地想要补偿顾无琢。
她常常主动来粘他,生怕他患得患失情绪低落。
看书时,她也捧着本书凑到他跟前,喝药时,端着蜜饯眼巴巴盯他看。
偶尔放松小憩,一睁眼,少女握着他的手:“我在哦。”
要和好友下山玩乐,都不忘挂着传音玉佩,与顾无琢聊天。
用她的话说,这叫“煲电话粥”。
顾无琢的人生寂寥许久,第一次懂得何谓被人捧在掌心里,竟罕见地陷入不知所措中。
结果一着不慎,让不该她听见的话传进林曦雾的耳朵里。
顾无琢甫一重新点亮玉佩,另一边即刻传来笑声。
林曦雾的声音。
“我听见了哦。”笑声中没有气愤,令顾无琢长舒一口气,“顾无琢,我听见你的心思了。”
“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嘛,我虽然不是重色轻友之人,又怎么可能放着约会不管,去和朋友逛街。要不是你身体不好被禁止下山,我此次采购也与你一道儿。”暖玉握在手中,未曾因他的体温而变凉。
“顾无琢,你有要买的东西吗?”林曦雾的声音传过来。
“我特地准备许多驱虫道具,据说贺山上人烟稀少,多狐妖,万一它们不关注卫生,与蚊蝇共处就糟了。”衣袂摩擦声被隔绝在外,只余上扬又欢快的语调:“我还切了四两筋肉,到那儿如果有灵智未开的狐狸,就做熟喂他们。”林曦雾把即将到来的贺山之行视作郊游,兴奋地上蹿下跳。
自从归来之后,因为顾无琢的身体情况,林曦雾很少离山。就连梧桐镇,也是回乾元门的路上顺道去的。六年间,镇民依然安居乐业,过得十分幸福。
吴小姐像此世所有女郎般,到了年纪出嫁,生儿育女后,在家中相夫教子。见面时,她正在接孩子下学。女娘朝林曦雾投来陌生的目光,看见顾无琢后,眼前一亮,上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