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段时间是难得的空隙吗?”
小水母的触手触碰着灯罩下的夜明珠,“我想听你讲讲你的故事。”
“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因为我好像没有特意问过这个。”
唐釉绕了绕触手,他略微紧张的时候就很喜欢把触手蜷起来,变成人的话就会蜷起手指脚趾,“作为旅伴,互相了解是应该的,不对吗?”
沈寂宵稍微愣住,轻笑了一下:“是。”
他坐在珊瑚做成的床上,几乎悬挂在空中的珊瑚球微微摇晃,一条纤长流畅的蓝色鱼尾顺着垂落,薄纱般的鱼鳍慢一拍才落下。
小水母用精神力拎起沈寂宵挂在珊瑚上的鱼鳍,也游到他身边,熟练地躺在他的手心。
“我先说明,我的人生并没有那么完美,也不像你的那么有趣。”
这第一句话就叫小水母发出了反驳的声音:“我的生活也并不完美而有趣,我也会犯错,这是少不了的。”
就像他觉得朋友总会离开,把朋友当做了一种过去式的存在,于是下意识地拒绝去了解新朋友,一切都浅尝则止——小水母已经习惯道别了,也很少会有难过的情绪,但总归是不高兴的。
这是一种逃避,一种对自己的保护,于他而言当然没有什么,但沈寂宵,小水母看得出来他确实在努力了解自己。
对小沈不太公平。
他应当对朋友回报同等的感情。
于是他坐在这里,倾听一条人鱼诉说他的过去。
“我只见过我的父亲。”
沈寂宵第一句话就是个悲剧,“我的父亲养活了我,唔,不能说过得很好,只能说活着。”
“活着。”
小水母暂且无法想象陆地上的“活得好”和“活着”的区别。
“从我能够进入厨房开始,我父亲就主张我自己觅食,最好连他的那份也一起解决。”
沈寂宵回想起那段童年,称不上好,但也不坏,他不认为自己有一段残缺的过去,“可惜我对于厨艺一道没有任何兴趣。”
“我生活在一个落魄贵族的家庭里,除了一个爵位什么都没有,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其他贵族的家里有许多仆人。”
“仆人。”
小水母重复一些陌生的词汇。
“是的,而且贵族们普遍会请家教,三四岁时,便要进行魔法相关的启蒙。假如实在没有魔法天赋,则往律师、医师、经济学家之类的职业靠拢,亦或者着重培养所谓的‘管理才能’。”
“听着是很累的人生。”
小水母点头,“你呢?”
“我说过,我家没有什么钱。”
沈寂宵一点点回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久远时候的记忆仍然如此清晰,就像它们从未远去,“我的父亲喜欢诗和远方,他对我的创作才能和歌唱才能抱有一定的误解,他似乎认为我应该很会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