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做好离开的打算,整理好裤袜后拎着包站起身,一些刻意轻拿轻放的音调流淌出来:“许是专业使然,方才在办公室等你的时候看到书架上的书换了一轮。其实有些书与你的现在和未来都毫不相关,留着只会是占地方的摆设,收起来吧。”
徐思叙愣神结束后,留给她的只剩一扇开了又合的门。
来年在港城读博士学位时出了一本学术著作,仅为展示她的学习成果,在世俗的功利角度也使她取得了一些名义上的成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什么名号,这书在出版时遭受了不少阻碍,最后反响亦是平平,她没想到那本薄薄的册子会出现在徐思叙的书架上。
桌上呼叫器尖锐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走神,来年捏着圆形的机器去取餐处领取自己的拌饭。溏心蛋被戳破的那一瞬间,金黄的蛋液流出来,浸湿了茴香的大米。她没什么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送。
石之妍拨电话来询问她是否要去参加聚餐,团队里的伙伴们才收拾好设备往地方赶,她要是想过去的话还来得及。
“我去的话像什么样子。”
“哪有啊?你是帮我们采访对象擦过口红的人。”
来年被噎住,半晌说不出话。
对面大概也觉得玩笑开得有点过了,迅速转了话头,却仍是一句调侃:“我可是看到你往总裁办公室走了啊,祝你好运。”
好运是难得被完完整整喜气洋洋捏在手心里的,爱情不像自己付款买到的日式拌饭,它需要远比选一份晚餐付出更多的斟酌,更何况它还是一种手段。
不可否认的是,有一些话是被来年记在心里的,譬如徐思叙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时语气中的遗憾与错过要将她深深淹没,冥冥中她觉得自己漏掉了一些东西,但没有办法去细想。回头多艰难,跨年夜她坚韧的怨艾绝不可以变成荒谬的笑话。
当天晚上九点三刻,来年冲完澡吹完头发准备与父母进行例常的视频通话时,看到手机上有一串来自陌生号码的来电。号码的运营商告诉她答案,更何况那人的联系方式从来未变。
思忖半秒后,她向父母道了晚安,然后回拨了过去。
到酒店楼底是十点整,喷泉在正月早已关闭,秦岭淮河以北的水池极易结冰,要是冻坏了里面的线路则会影响美观。来年发梢没干透,拢着大衣等人来,间或朝手心哈气。
徐思叙是带着外套下车的,风风火火走过来的模样会让她想起有一年深冬,与爱人较劲的难堪、街边门店尽关的萧索和公交车灯牌边的一个深吻。
来年又走神,因为来人的第一句话与吻后的关怀一模一样:“冷不冷?”却独独少了相拥。
她摇摇头,觉得这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沸腾她的双眼——“不冷的,上车吧。”
重逢仅六个小时,有一半的时间来年都在独自神伤中度过,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个软弱的蠢货,居然将前任的好意都照单全收,极其不像话,要被任瑜打十八个微信电话痛斥她扶不上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