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海松果
晚词撑着一把紫竹伞,将装字帖的锦匣搂在怀里,登上岸边的一只瓜皮船,徐徐靠近湖心的乌篷船。天色灰暗,风势甚大,吹得浪花翻涌,如雪飞舞。乌篷船晃晃摇摇,上面的一点灯火像雨中的流萤。晚词闻到酒香,再看章衡穿着海青色长袍,坐在篷内饮酒。他见她来了,起身走出来扶她。“画船载酒听雨声。大人好雅兴!”晚词笑着先将伞递给他,方才搭着他的手上了船。章衡也笑,道:“我难得清闲半日,偏偏你又找来。”篷内酒香更浓,桌上摆着清一色的银点翠洞宾吹笛壶,银点翠桃杯,银点翠果盒。
晚词撑着一把紫竹伞,将装字帖的锦匣搂在怀里,登上岸边的一只瓜皮船,徐徐靠近湖心的乌篷船。天色灰暗,风势甚大,吹得浪花翻涌,如雪飞舞。乌篷船晃晃摇摇,上面的一点灯火像雨中的流萤。
晚词闻到酒香,再看章衡穿着海青色长袍,坐在篷内饮酒。他见她来了,起身走出来扶她。
“画船载酒听雨声。大人好雅兴!”晚词笑着先将伞递给他,方才搭着他的手上了船。
章衡也笑,道:“我难得清闲半日,偏偏你又找来。”
篷内酒香更浓,桌上摆着清一色的银点翠洞宾吹笛壶,银点翠桃杯,银点翠果盒。
两人对面坐下,晚词将锦匣放在桌上,却见果盒旁有一把折扇,湘妃竹做的扇骨,好生眼熟,目光登时生了根也似。这是她当初落在香铺里的折扇,上面有她的题诗和名字。六年前她叫人送给他,他如今拿着它在这船上做什么?
章衡道:“少贞,你找我有事么?”
晚词回过神,看他一眼便垂下眼睑,道:“太子因曹经略之事赏卑职一幅真卿墨迹,原是大人的功劳,卑职已腆颜受了许多夸赞,这幅字万万不能再受了。”
章衡道:“真卿墨迹我家也有几幅,太子给你,你便拿着罢。”
晚词极力推辞,态度坚决得不像是拒绝一幅真卿墨迹,而是一份她或许无法承受的情意。
章衡打开锦匣,拿出字帖儿看了看,又放回去,道:“既然你不要,便扔了罢。”说着向湖中一抛。
晚词大惊,急忙探身出去打捞,乌篷船因她的动作剧烈摇晃,浮在水面上的锦匣一下被浪花推远。
晚词当即便要跳下去,被章衡从身后抱住,她一时也顾不得害羞,使劲推他的手臂,跺足道:“先人真迹,何等珍贵,你怎么一点不爱惜?快松手,让我下去捡回来!”
章衡道:“那是我的东西,我想扔便扔,你急什么?你若真心爱惜,为何不自己留着?”
“我……”晚词语塞,瞪着眼睛看锦匣越漂越远,痛心疾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忍不住滚落脸颊。
章衡手背上一热,低头见她哭了,方道:“呆子,你摸摸我袖子里是什么?”
晚词伸手一摸,竟摸到卷轴,原来那锦匣是空的。醒悟过来,她又喜又恼,道:“你耍我!”
章衡笑起来,松开她,倒背着两手,道:“哭哭啼啼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晚词才意识到之前被他抱着,羞得满脸通红,也不知他是否有所察觉,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强自镇定道:“我怎么不是男人?”擦了把脸上的泪水雨水,扭身走到篷内坐下,赌气似地背对着他。
章衡也走进来,两人头发衣衫都被雨淋湿了,他取出那卷字帖儿,向着火炉烘衣袖。
晚词道:“我要回去了。”
章衡道:“你不是会水么?游上岸罢。”
“水太凉了。”
“那便等我吃完酒,捎你上岸。”
晚词咬了咬牙,心道真是上了贼船了。章衡一杯接一杯,吃得不紧不慢。晚词面向着船外,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芒在背。
岸边芦苇萧萧,明日便是立冬,朔风阴寒,雨里带着雪粒子,绵里藏针,扑在脸上轻微的刺痛。
章衡道:“你把帘子放下,过来吃两杯,别冻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