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管事把方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嵇堰闻言,朝着府门的方向望去,抬眉道:“来得比我预想的要慢了些。”
似乎猜到了会有人找来,倒是不慌。
看到嵇堰的从容镇定,原本不安的滢雪因对他生出了信赖,心下也跟着他沉淀了下来。
戚铭鸿拧眉道:“应是来抓我的。”
嵇堰没说旁的,只神色淡淡的与洛管事道:“请领头的人进正厅吃一盏茶。”
说罢,走到了滢雪身旁,轻搂住她的肩,说:“外边冷,我们进去。”
戚铭鸿敛神,转头看向与女儿亲密的嵇堰,尽管嵇堰方才说过芃芃是他的妻,他会全力护她周全,他确实有片刻的动摇,但现在再看到这一幕,看得哪哪都不顺眼。
滢雪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嵇堰,并不知他们在房中说了什么,但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嵇堰。
几人相继入了屋中。
四人中,只有戚二叔神色惶惶的。
坐下后不久,便有八人从外而入,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身翻领常服,头戴幞头,按着刀从外走入,停在了厅中,朝着座上嵇堰拱手一礼:“下官刑部亭长卢瀛见过嵇大人。”
嵇堰大马金刀地坐在上座,面色肃凝:“不知卢亭长来我府上,是要缉拿什么逃犯?”
卢瀛直起腰身,身形微侧,在戚家兄弟二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了戚铭鸿的身上:“安州刺史属官长史戚铭鸿,为长史期间门,借职务之便收受贿赂,擅改罪犯文书,减轻或是去罪,被下属官员主簿发现,杀人灭口逃出安州。”
滢雪面色的神色没有过大的变化,却是猛然捏住了手心,指尖陷入掌心之中。
提前了。
贪污受贿案不仅没有改变,还提前了两三个月。
父亲才到洛阳,刑部的人就来抓父亲,明显是设下了陷阱让父亲去跳,必然不会给父亲活命的机会的。
她惴惴不安地望向嵇堰。
若是刑部的人非要把父亲抓走,他能阻拦得了的吗?或者说,他会为了她的父亲,而甘愿冒着危险护下父亲吗?
戚长史忽然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是位高权重,随随便便便能给人定罪。”
卢瀛不与他争辩,而是拿出一纸执牒追摄文书:“文书有刑部印信,还请嵇大人莫要让下官为难。”又道:“虽戚铭鸿是嵇大人岳父,但下官相信以嵇大人善恶分明,嫉恶如仇的高洁,必然是不会包庇的。”
一顶高帽,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嵇堰的头上。
嵇堰搭在桌几上的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静默不语,目光沉静的看着卢瀛。
卢瀛感觉到了越发强烈的压迫感,但还是得顶着威压一揖道:“下官只是秉公办事,还请嵇大人谅解。”
眼前的人,不过就是跑腿的小喽啰,嵇堰也没打算多为难。
他从腰间门取下了一枚不怎么起眼的乌金令牌,握着令牌,以正面面向卢瀛:“我以此物保下我的岳父。”
卢瀛闻言,抬眼望去,只见嵇堰的手中有一块乌金色的令牌,上前一看,只见上方写着两行字——圣人御恩,特赐免死令。
卢瀛看到令牌,惶然跪下叩首,后边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滢雪也看到了令牌上的字,一时心思复杂,但也随着父亲二叔一同跪下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