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脱掉穿在外面的脏裤子坐床上,她将装钱的木箱也搬到床上,这两个多月来赚了多少钱她只知道个大概,今天正好算个清楚,顺便也教隋良数数。
此时赵西平骑上骆驼直奔城外,出西城门时遇到黄安成当值,他下骆驼去打个招呼。
“大冷的天,你这是要去哪儿?”黄安成从炉子上倒一碗热水给他。
“我出城转转。”赵西平说得含糊。
“家里没卖包子了吧?街上也没有人出来。”
赵西平摇头,他没隐瞒,坦诚地说:“罪奴不得经商,昨天被人告去胡大人那里了,卖包子的事就停了。”
黄安成面露复杂,问:“可知道是谁?”
“这哪能知道,也不敢打听,事情闹大了对隋玉不利。”赵西平将碗递给他,说:“你忙着,我出去一趟。”
他牵着骆驼穿过城门,出了城门满眼是黄沙,沙丘上落了雪,雪压着沙形成一道道白弧。赵西平骑着骆驼一路往西,不知行了多久,他身上积了沙落了雪,骆驼身上的毛也打湿了又结了冰渣,耳边狂风呼啸,放眼四望没有人烟。
终于听到水声,赵西平驱着骆驼沿河北上,在看到隆起的沙山时他下地牵着骆驼往上走,脚陷进沙里拔不起来的时候就靠骆驼拖着他走,一人两驼废了不少时间才爬到峰顶。沙山环绕的中央有一弯湖,湖泊浅滩是芦苇荡,这里离城远,知道的人少,芦花没被人采走。
赵西平坐地一路滑下去,到了低处速度变缓,他用脚蹬沙停下来,顾不得拍衣鞋里灌的沙,他走到芦苇荡里折顶着雪的芦花。
“一共赚了十四贯钱,买布用了五贯,还剩九贯……我算算,一斤猪肉五钱,一只猪崽子得有十斤吧?活猪比猪肉要贵,我最少要准备七十钱。”隋玉将七贯钱放回木箱里,看了看另外的两贯钱,她也给放木箱里,说:“都存着,我明年多买些鸡崽子,鸡长大了我们每个月炖一只,今年就让嘴巴受些穷,憋着吧。”
隋良点头,不管隋玉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对。
隋玉拍了拍床,她掀开被褥躺下,说:“睡一会儿,等你姐夫回来我们再起床。”
赵西平正在回城的路上,他背捆芦花骑头骆驼,另一头骆驼背上捆着半人高的芦花,有了这些,够他们一家三个人熬过这个冬了。
到西城门时已经过了晌,守城官看他这个时候还能搞到两大捆芦花,纷纷出声问他是在哪里弄的,还有没有。
“有,应该还能折两捆,你一路往西,听到水声再顺着河北上,爬上一座沙山,沙山正中央有个不小的湖泊。”赵西平坦诚相告,这个湖是他去沙漠套骆驼的时候发现的。
“你出城就是为了折芦花?我家就有,你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提一捆。”黄安成说。
赵西平就是怕他这么说才含糊其辞的,“家里用的多,我出城一趟费些力就弄回来了,不费事。你吃过了?没吃饭到我家去。”
黄安成摆手,示意他快回去。
赵西平先去官府一趟,用半捆芦花换一捆稻草,回家听屋里没声音,他将骆驼关圈里,又出门去十七屯找老牛叔,过去了发现人不在家,他又回去。
隋玉跟隋良也醒了,听到动静她开门出来,一眼就看见放在檐下的芦花和稻草。
“我明天请老牛叔过来指点我编茅鞋,这几天他在我们家用饭。”赵西平说。
“没问题,有包子有饼子,我再煮个汤炒个菜就够吃了,就是要不要去买肉?”隋玉问。
“不用,他牙口不好,菜煮软烂些就行了。”
隔天上午,赵西平又往十七屯跑一趟,这次没扑空,隋玉也见到了他嘴里的老牛叔。老牛叔身量矮,面容苍老,眼睛下挂着俩黑眼袋,衣裳上打的补丁针脚粗得能钻蚊子,一开口只见舌头不见牙。
隋玉出声问好,她将灶烧着了,灶房里暖和,人坐灶房比躺床上还暖和。
“西平,你跟老牛叔坐灶房里忙活,灶房里暖和,也亮堂。”隋玉说。
赵西平看她一眼,没外人的时候她一口一个赵夫长,家里来个外人她就装模作样,喊的亲切。
“这就是侄媳妇了?你们成婚怎么没请我?”老牛叔有些生气。
“回老家办的喜宴,这边没办。”赵西平将芦花和稻草搬进去,随口问:“你昨天去哪儿了?我下午去找你,你家门从外面挂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