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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本奏折被狠狠地摔打在崔锦之的面前。
祁旭一只手背在身后,立于西暖阁的桌案之后,冷笑连连:“丞相大人,打开看看吧?”
崔锦之跪在冰凉的玉砖之上,寒气顺着膝盖缓慢地爬了上来,她面色苍白,默不作声地打开了那封奏折。
上书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顾云嵩诓骗陛下自己已经娶妻,实则并无此女,犯了欺君罔上之罪。
第二件事,楚王同定远将军勾结,无陛下手谕,却私调二十万兵马至梁州,意欲不轨。
第三件事,隐阳城破前夜,楚王故意调动五千将士出城,致使隐阳孤立无援,惨遭敌军屠戮。
崔锦之垂眸,视线冷静地落在末尾的落款之上——
许州太守蔡辛。
他说自己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心中惶惧难安,夜不能寐,恐于丞相之势,不敢上言。可思及一身官职皆为陛下赐,常守大义,终上奏。
蒙蔽圣听,私纵兵马,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但还能让人辩驳一二。
可是第三件,却实实在在荒谬到了极点,若真由祁旭定罪下来,那便是要将祁宥挫骨扬灰,遗臭万年了。
她抬起眼帘,深深地看了眼祁旭,心中只觉得失望透顶。
虽然崔锦之早在前世身死之时就已经看透了祁旭,可在他毫不犹豫地做出和前世相同的选择时,还是免不了怅然。
整整六年的时光,她教导权谋机变,却被祁旭用来窃弄威柄;传授君子六艺,却被他变成自矜名誉的工具;要求修身贵德,却让他成了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蔡辛。”崔锦之轻轻念出他的名字,冷漠地开口,“隐阳虽与许州相近,可他未免知道太过清楚。城中百姓悉数惨死于敌军刀下,而这位许州太守,又是怎么知晓隐阳城发生的事呢?”
“丞相莫不是忘了监军孙兴安了?”祁旭好脾气地笑笑,此刻胜券在握,自然有耐心为她解释,“他在隐阳得知这些消息后,害怕自己被楚王灭了口,便着令手下给蔡大人送去书信。”
崔锦之也跟着笑起来,“景王殿下,一面之词怎可轻易相信,若臣说,殿下您有篡位之心,那是不是您真的有呢?”
祁旭没有被这大逆不道的话激怒,只是缓缓摩挲着桌面上的九龙玉玺,开口问她:“崔大人是大燕一人之下的丞相,难道不懂的,执掌权柄,排斥异类的道理吗?”
他松开手,缓慢地走到崔锦之的身前,蹲了下来。
二人相距不过几尺,崔锦之将祁旭眼中对权力的渴欲与野心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轻声道:“现在的局面,并不是众人相不相信,而是本王说是,那四弟便就是谋逆。”
他表情带着阴狠,嘴角却又勾起笑容,显得更加瘆人,“本王说过,崔大人有经天纬地之才,那就更要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丞相是四弟的老师。那么既可以说成四弟同丞相潜谋夺位,更是勾联手握重兵的定远将军,也可以说成,崔大人大义灭亲,察觉出弟子的不臣之心,揭发了他谋逆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