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青黛,枝头鸠鸣,庭院中草木葳蕤,泛着雨后湿润的水汽,折射着暮春时节融融的日光。
崔锦之收到周景铄寄回来的信时,正在同祁宥对弈,细细看完后,才缓慢地说:“在闽州设立学院,倒比我想象得要容易得多。”
“周景铄从一年前便着手铺垫,更何况如今航运开通,闽州百姓南来北往地经营运送货物,见识得便也多了。”祁宥的视线还落在桌面的棋盘上,指尖摩挲着那颗白玉棋,思忖着该在何处落子。
崔锦之耐心地等着祁宥,又道:“柳之衡在南诏的贸易之策推行得如何了?”
“南诏多年被困在一隅,自然希望同大燕多加贸易,且有穆傅容把守着南诏边境,推行得倒极为顺畅。”少年帝王头也没抬,答道,“不出几年,从前荒芜的南诏倒是能真正繁华起来了。”
“若是如此,西北亦可效仿此法开展边境贸易,沿海一带打通海运之路,自这三处向大燕贯通贸易之路,至此全境便可真正享受到贸易之策推行的好处了。”
一个初具雏形的政策已隐隐呈现出来,崔锦之还想同他继续讨论下去,却见一旁的清蕴看完荣娘寄回来的信后,瘪了瘪嘴:“公子!你看荣娘在信中笑我!”
她跺了跺脚,“荣娘说她如今学的东西比我多了!”
丞相正想安慰她几句,却冷不防地听到清蕴来了句:“她还说周大人比公子温柔多了,教她时耐心极了!”
崔锦之:……
少年帝王发觉自己如何下这盘棋都逃不开落败的下场,便索性丢开了棋子,听了清蕴的话,伸手圈住崔锦之的腰身,强忍住笑意安慰她:“我倒不这么觉得,老师教我时,从没见半分急躁。”
清蕴被这两人整的牙酸得紧,“我怎么记得陛下以前还被公子罚写大字呢?”
说完不等回应,一溜烟跑了。
只留祁宥原地咬牙切齿:“……这丫头。”
这下换崔锦之闷笑着推了推他,“好了,棋也赖了,周大人明日便能入京,到时便要进宫述职了,陛下赶紧准备吧。”
一方郡守每隔三四年便要奉诏入宫述职,如今大燕颁布的政策多从闽州开始,再加之丞相想要推行的海运之策,其中关窍还得和周景铄一一商讨后才能敲定。
少年依偎在她身边,仍旧抱着她不依不饶:“长乐同他们一起回来,霍晁不日也能抵京,干脆找个机会聚一聚好了,反正老师也有一年未曾见过他们了。”
*
霍晁奉旨入京,新帝避开了一群想要趁着机会上来巴结的大臣,只在丞相府中设宴洗尘。
在南诏边境磨砺了整整一年的小将军身着劲袖玄裳,眉眼褪去青涩与稚嫩,添上了几分刚毅,一双剑眉之下是锐利深沉的眼眸。
丞相微微一笑:“变化这样大,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霍晁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方才还略带杀意的气势**然无存:“崔相别打趣我了……”
说完,迅速蹿到陈元思旁边,狠狠给了他一肘子,“你小子,还装起来了是吧。”
一身绯色官袍的元思八方不动地稳稳避开,却也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一见面就动手动脚。”
顾云嵩自年关时回京,至今还未离开,一把揪住霍晁的后领,“来,让我试试这一年有没有懈怠。”
崔锦之看几个人喧闹成一团,又转头看向一直为荣娘夹菜的周景铄,见她望来,将手中的玉箸放下,郑重地开口:“我与荣娘,打算于今年成婚了。”
院中一静,方才还闹作一团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清蕴率先倒吸了一口气,立刻接道:“是在京城还是在闽州完婚呀?”
周景铄同荣娘对视了一眼:“荣娘从小在闽州长大,我如今也在闽州任职,我们商议后,还是决定在闽州完婚。”
他有些歉意道:“怕是不能邀几位大人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