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露出来的眼睛,是蓝色的。
生着病,身份特殊,不便见人,住在京郊别院的……
或许,可能,不止淮安侯府那位,可能素未谋面过的真世子。
还有另一位许多人闻风丧胆,又权柄滔天的人。
钟宴笙一阵头晕,脑中呆呆地复盘了这近一个月与萧弄相处的点滴,想起了许多他觉得奇怪,却从未去深思过的异样之处。
大得不符合规格的别院,自称属下的冷漠下属,书房里来无影去无踪的下人。
华贵的衣袍,非一般的气势,每日都在书案前看东西,随意地提着笔写写划划。
第一次见面递到脖子上的剑刃,第二次见面掠过头顶的飞刀……可能两次都是带着真杀意的。
那些从前钟宴笙隐隐觉得不合理,偶尔会冒出怀疑,又因为坚信眼前人就是真世子,又强行按下的所有不合理之处,全部涌了上来,指向了一个名字。
萧弄。
萧衔危。
定王殿下。
……初见之时,他敢叫哥哥,萧弄怎么就敢应的!!!
是闲着没事吗?为什么要装他的哥哥……不。
钟宴笙麻木地想,萧弄从来就没装过,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是他一直误会了。
他记得那次在酒楼里,其他人说,定王在关外中了蛮子的毒,这或许就是他一直戴着薄纱、坐着轮椅的原因。
昨晚的记忆很混乱,但钟宴笙清晰地记得,意识恢复的时候,他坐在萧弄身上。
所以他是药发之后,稀里糊涂地……把行动不便的定王殿下给强上了吗?
钟宴笙一个寒颤。
完了。
他不仅找错了哥哥,还惹了个天大的麻烦。
定王殿下没趁他睡着宰了他,是想等他醒了再杀吗?
钟宴笙很慌。
他目光发虚地望了眼屋门的方向,不敢再耽搁,疼得掉着眼泪爬起来,拨开垂在地上的纱幔,捡起地上凌乱的衣袍,胡乱往身上套。
套着套着,一股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反应过来是什么后,钟宴笙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死死抿着唇瓣,羞耻的红意从耳根蔓延到脖颈。
昨晚……没有沐浴。
那种怪异的感觉从大腿到小腿,弄得钟宴笙头皮发麻,眼眶一热,简直想哭,指尖打着颤想系腰带,才发现腰带居然被扯断成了两截,长的那截不知道到哪儿去了,短的这截系在一起很容易散开,需要找个东西再打个结。
钟宴笙回过头,目光在枕边的抹额和白纱带间游移了下,脑子里闪过个破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