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子,跪伏在地上,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从她从容的应对,淡然的语气,还有突然面对自己时不见丝毫的惊慌的那份淡定,心里多了一份思量。
忽然含笑出声道:“朕曾听说,薄氏世族存在了一千五百多年,而且历代族主皆为女子,期间扶持八朝皇帝登基,最长的三百三十多年,最短风氏皇族,只有二十年,是毁你的手中。”薄家的女子,真是不容小觑。
薄情心里微微一沉,帝者,天生敏感,生性多疑,只要是君主,就会担心皇权旁落,他是在忌惮自己背后的势力。
想到这里,直起身体,双臂一震重新郑重的跪伏在地上,只是这回却露出没有戴任何首饰的纤纤十指,淡淡的道:“回皇上,薄家仅剩下臣妾一人,若不是太子已经控制了大局,臣妾微薄之力也不能为族人报仇。”
露出不戴任何首饰的十指,是告诉皇帝族戒不在她手上,她不是族主,皇室不用忌惮她会做乱;
提到薄家仅剩她一人,报仇是借了太子的势,再加上她一直自称臣妾,是提醒皇上她已经嫁人,目的是告诉皇上,没有族戒,薄氏世族已经不复存在,不会再威胁到皇权。
皇帝眼眸中露出一丝欣赏,好个聪慧敏感的女子,想了想笑道:“抬起头来,中书令品貌出众,朕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配得上他。还能让他对润城的女子,不屑一顾。”
薄情心里有些惊讶,难道有女子想对慕昭明怎么样?微微的抬起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在冷笑,用这个来威胁她,是皇帝失算了,男人可不是她的天。
慕昭明对她再好,若有一天他为权利所逼,背弃了自己,她依然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薄氏世族没有了,但是薄家女子的气节还在。
皇帝看着眼前清冷的面孔,心里不由的微波轻漾,他竟然从这张年轻、漂亮的面孔中,捕捉不到任何情绪。
这应该是他人生当中,第四次无法看透一个人的心思,一是皇后,二是太子,三是慕昭明,四便是眼前的女子,恰好这四个人明里暗里是困绑在一起的。
莫非这是天意!
两人各怀心思,殿中忽然安静下来,一把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早听闻薄家出美人,慕少夫人果然是美人胚子,配得上中书令大人的风姿。皇上,您说呢?”
皇上回过神,含笑道:“皇后说得是,确实是美人。”只是这种美,不是美得惊人,而是美得恰到好处,不过份。
过份的美丽,容易让人只记得她漂亮的脸蛋,而忘记了她的聪慧本质。
薄情垂下头,淡淡的道:“谢皇上、皇后赞誉。”
语气并不谦虚,容颜出众无须否认,若谦虚倒显得做作、矫情,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受赞美。
皇后似是十分喜欢薄情大方磊落的性情,笑道:“今年大多了,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已经尽量收敛锋芒,眼前的男人还是如此敏感,薄情不得不小心恭顺的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今年十四,这些日子在家里看看书,或者下棋,偶尔拈拈针线。”
瞒不住的东西不打算瞒,以皇帝的能力,怎么会不知道她以前在做过什么,所以特意说是这些日子,而不是平日。
皇帝似是饶有兴致,果然是个妙人儿,看一眼皇后,笑道:“你会下棋。”
薄情没有忽略皇帝的小动作,轻声回道:“臣妾略看过几本棋谱,平时都自己下着玩,以前在凤都,太子殿下偶尔也会到府上与臣妾切磋一二。”还是那句话,瞒不住的不要瞒。
皇后含笑看了薄情一眼,转头对皇帝道:“皇上,本宫也听太子提起过,慕少夫人的棋艺精湛,他也败在她的手下。反正今天臣妾正好无事,臣妾也想跟慕少夫人一盘棋,谁叫太子的棋艺是臣妾传的,皇上就给我们当一回评判如何。”
薄情微微的抬起头,面上故意露出一些惊讶,小心翼翼的道:“臣妾棋艺尚浅,岂敢与皇后娘娘对弈,怕有辱娘娘的慧眼。”
看到薄情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皇帝似乎很高兴,眼内的笑意更浓,声音更和气的道:“慕少夫人不必谦虚,也不必当真,就当是陪皇后打发打发时间,无论输赢朕都有彩头赏赐。”
薄情马惊慌的道:“陪皇后娘娘下棋是应该,臣妾不敢要皇上的彩头。”说完后,心里暗暗偷笑,看来皇帝也不希望自己的心意被人猜中。
从他说话之前,先看一眼皇后,就知道要与她下棋的人是皇后,而不是皇上,却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大大满足皇上的控制欲,这是在位者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