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以为和任家建立了商业来往,尽管这段联姻是景家高攀,但如果景氏名下的企业蒸蒸日上,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可以和那个权势滔天的任家肩并肩,不用再看人的脸色说话。
任何人看来都一片光明的未来,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
那位任家的年轻掌权人,竟狠心至此,爱人的本家即将流落街头,事到如今却依旧不动声色。
景国振在这个时候,似乎也隐隐知道了。
他需要道歉。
更准确的说,
对象并非任家,而是自己的儿子。
还是真诚到对方能够原谅的道歉。
抛开脸面,景国振自己也早就有了这个念头,但任家却似乎压根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无论用尽什么样的方法,他甚至连接近景眠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自己一时冲动,竟然说出了断绝关系的话,如今再想挽留,却为时已晚,成了彻彻底底的笑柄。
存款仅剩下六万,在这之后没有任何开支来源,别墅已经抵押,他们一家三口需要找到能遮风挡雨的庇所。
没有找房子的经验,手机上刷到那些租价都高的离谱,再或是碰到便宜的,亲自上门去看,环境极差,家具也不齐全,连基本的洗衣机、电视和冰箱都没有。
最后,他们租了间郊区的出租房。
出租房被夹在楼缝之间,常年不见阳光,返潮严重,夏季一过,老鼠蟑螂泛滥,地板斑驳,简陋的厕所即使清理过后依旧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平日大手大脚惯了,突如其来的由奢入俭,他们过惯了不愁吃穿的富裕生活,已经许久没有尝过烟火气息,更何况是要比寻常人家的烟火更要落魄的境地,亲戚朋友能借钱的也借个遍了,这是人家一听闻他得罪了任家,纷纷摆摆手,被毫不留情拒之门外。
剩下的存款太少,无法支付他们的花销,景洛快五岁了,没钱请私人老师,能不能凑上钱去上学前班也是个问题,他这个年龄在同龄的小朋友之间已经算晚的了。
但现在的景国振,甚至已经很难凑出景洛的学费。
除去房租之外,他们的水电,甚至是话费,都要一点点挤出来。
原本李乔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一脸精致的妆容,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她一直想和富区的名媛贵族扯上关系,但如今,仅剩的存款不能再支付她化妆品的开销,只能用剩下的,每天一点点,省着用。
李乔脸上的皱纹再也遮掩不住,巨大的反差让她神情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这种日子虽然艰难,但是好歹能过,他们的房租能撑上一年,在这期间,景国振可以重振旗鼓,虽然企业破产倒闭,但好歹做一些小生意,还是能赚钱,只要有机会,只要他还是景眠的父亲,只要他有一天能见到景眠,就有希望东山再起。
眼前的情况也只是当下而已,忍一忍,挺一挺,咬紧牙关就过去了。
只是没过多久,景国振竟病倒了。
原本只是因为一次小感冒,却一直高烧不退,有时还气促胸闷,李乔知道,去医院又要花费好几百,这么拖下去,越来越重也不是办法。
李乔一咬牙,还是带景国振去了医院。
只是,一到医院,李乔才傻了眼,医生告诉他,景国振肺部感染很严重,再加上劳累受寒,必须住院一段时间。
李乔这下彻底慌了神,不仅是财力方面,她没有工作,也没有精力去两边照顾景洛和她的丈夫。
自从跟了景国振,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竟也只能放下身段,去做一些最基本的保洁工作。
只是,她笨手笨脚的,经常被护士长骂,像训狗一样随心所欲。
但这是唯一一家能让自己两点一线顾得过来的医院,她只好忍气吞声,手沾上脏水,常因为拖把用力而蹭上细密的裂创。
她预料不到,那天晚上自己仅仅是推波助澜,羞辱了几句景眠,在那之后,景家竟真的一步步走向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