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
“救”字还没说出口,剩下的话音就被收紧的手掌逼了回去。
贺钦年半阖着双眸,察觉到青年的僵硬之后眼皮一跳,但依旧没有变换动作,甚至下手愈发用力。
“谁派你来的?”
听着男人仿佛审问犯人一般的语气,陆峥崎在黑暗中被迫抬起头,极轻地笑了一下。
原本虚虚环住贺钦年肩膀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那一把浅金色长发,陆峥崎一手掐住贺钦年的手腕让他无法使力,一手猛地下压,在对方吃痛失神之际,一记膝击直冲男人腹下。
形势瞬间成了五五分的局面,陆峥崎居高临下地抓着贺钦年,贺钦年平稳地扼住陆峥崎。
贺钦年没松手,陆峥崎也同样不松手。
现在松不松手已经不重要了,陆峥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他把长发在自己手上打了个环,抓住男人的头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砸,沉闷的声音不断响起,每一下都用足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鲜血很快就在地上蜿蜒,而他也承受着脖颈处不断加重的力道,任由自己呼吸艰难,意识渐渐模糊。
陆峥崎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很丑,但是管他呢,他自己又看不到。
他从来就不倡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凭什么有些人犯了错还能潇洒地活上百八十年,从小到大他当惯了混世魔王,但凡有一个隔夜仇就算他输。
这次好像也是他赢了,陆峥崎迷迷糊糊地想。
记忆的最后,那个人好像松手了,又好像没松手。但陆峥崎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个死装的高岭之花金毛低声骂了句星际通用语。
好呢,你再装?
陆峥崎满意地晕了过去。
——
陆峥崎是被疼醒的。
整个后背是比前一晚更加剧烈的疼痛,手腕处是大片大片已经结痂的擦伤和淤青,脖颈看不到,但是呼吸和吞咽都带着血气,陆峥崎醒来后没忍住咳了两下,疼得他掉了两滴眼泪出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一旦发现自己倒霉马上就会更倒霉,俗称雪上加霜。
就陆峥崎现在的身体状况,哪怕轻微碰一下他都会觉得像是被重重打了两拳,但现在的他正半倚在一块硬度硌人的金属板上,没猜错的话应该就这么坐了一夜,那叫一个又痛又麻,感觉身体都快散架了。
从来没感觉自己这么弱过,陆峥崎不信邪地试图挪动一下自己的位置,结果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疼,于是他安安分分地倚了回去。
行吧,硬就硬点,疼得轻点比什么都强。
看清自己决定摆烂的陆峥崎终于老实躺好,开始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眼前给人的第一印象让人想到垃圾场,第二眼却又觉得只是东西多而乱,却并不脏。
各种废弃的机械零件随意地摆放在地上,已经空掉的营养液箱子和玻璃管整整齐齐地码在一旁,一个又一个的黑色大袋子堆在角落,味道有些杂,但应该是经过处理,并不臭。
离陆峥崎不远的地方有一张床一样的东西,陆峥崎实在是不想承认那是睡觉用的床。
因为那张床实际上是一张张废弃的桌子被强行拼接到一起然后盖上一层薄薄的布料,如果不是上面放着一个软绵绵的枕头和几件叠好的衣服,陆峥崎会以为这是什么放杂物的桌子。
四处打量了半天,看着这个类似桥洞底的地方留下的种种生活痕迹,陆峥崎终于不情不愿地承认。
这里好像是一个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