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道:“这壶茶煮得很浓。孤让侍女备新茶给你。”
江萤微低着脸,轻轻摇头。
房内微淡的春光里,她的语声轻如拂羽:“臣妾此来,是向殿下道谢。”
她道:“此前江家的事,以及六皇子府中的事,多谢殿下出面解围。”
容隐正斟茶,闻言抬眼看向她。
江萤站在他的长案对侧,鸦青的羽睫垂得很低,藏在羽睫后的明眸同时低垂着,像是因不敢看他,而始终看着面前明净的宫砖上。
袅袅的茶烟里,她鬓间的流苏步摇轻微一颤,似春日里的蝴蝶欲振翅飞走。
她看着不像是过来道谢。
倒像是来请罪。
浓茶清苦的香气中,容隐搁落手中的茶盏。
“般般。”他看着她,平静询问:“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江萤微愣。
稍顷她回过神来。
想到应当是自己的态度太过胆怯,太过小心翼翼的缘故。
毕竟,她确实有些怕他。
怕他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掐着她的脖颈,像是要置她于死地。
因此成婚前每次前来东宫,似乎都是有难事前来求他。
江萤微微面热,挪步走近了些。
“不是。”她俯身将蹭到容隐袍边的雪玉抱起:“臣妾是想问殿下……”
她说到此,语声微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雪玉身上的字,是殿下写的吗?”
她的语声落下,书房内又是短暂的沉默。
容隐眼帘微垂,思绪亦有刹那的游离。
离魂症,抑或是狂疾发作时的他,也算作是自己吗?
在罹患此疾的年岁中,他曾无数次地叩问自己。
最初的时候,他否认过,逃避过,还尝试过各种药物与驱邪的手法。
最终却也不得不面对。
承认在众人面前温雅从容的他,心里确实藏着一只困兽。
他最终启唇,落下一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