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要将那人接上来吗?”
在傅燮反复端详布条的时候,傅干出声问道。
这少年比之乔琰也大不了多少,只不过是因为跟从父亲在军中习练,看起来身量不低而已。
他读了几年兵书,想了想城下这人奇奇怪怪的操作,又加了一句,“要紧时候,父亲是否还是谨慎些好,倘若其中有诈……”
“将人接上来吧。”
傅燮打断了儿子的话,“就他一人而已,就算有什么异心也盯得住。”
傅燮话毕,当即吩咐城上的守军取了个吊篮来,从长社城头垂挂了下去,将身在城下的田彦接了上来。
傅干还当这前来冒死报信之人能有多大的胆子,谁知道这看不清面目的年轻人刚上了城墙,便一个腿软坐在了地面上,不由嗤笑了声。
田彦懒得计较自己先是听了个小童的指令,前来做这种危险的活计,现在还要遭到另一个小童的嘲笑。
他此刻终于得了安全,白日里卧倒在死尸堆里时候的恐惧,刚才发出那一箭时候的忐忑,以及想到永远留在了城下的同伴不自觉的伤感——
这些情绪都在此时涌现了上来。
他本就是为了做完这差事才提着一口气,现在看到傅燮,认出这位年仅三十的将军在今日远远见过,对方在汉军中的地位不会太低,自己的任务已算是完成了一半了,这口气便松了下去。
“足下是来做什么的?”
傅燮握着腰边的佩剑问道。
田彦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起几分精神,这才回道:“我替一个人,来给皇甫将军送一封信。”
“我知道皇甫将军不是那么好见的,”还不等傅燮发问,田彦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这个让我送信的人说,事涉破黄巾之事,请皇甫将军务必一见。”
田彦因为今日的一番折腾,现在说出口的话里少了几分气力,可这并不影响他对乔琰的信心,让他在说到“事涉破黄巾之事”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里露出的笃定意味。
这让他的话听起来还有些可信度。
傅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傅干将人带上,自己先去通报了皇甫将军。
皇甫嵩并未小看此事。
在这两军交战的当口,能有这等本事上长社城来,绝不像是要说什么玩笑话的。
他干脆将朱儁和曹操也一并给喊上了。
只是让他都并未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比他想象得还要大得多。
田彦随身携带着的锦囊,也难免在他藏身死尸之下的时候,被血水沾染到了些许,连带着锦囊内的布帛上也沾染了些血迹,好在这并不影响布帛之上的字迹被他看个清楚。
皇甫嵩越看,面色也就越是紧绷,但当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他又不觉一拍大腿笑了出来。
他本就不像卢植这种儒将,出身将门世家的他形容威武,煞气凛然,田彦初见他之时便觉得对方果然无愧于汉军统帅的身份,方才见他眉心紧锁还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在现在见对方这么一笑,又是边关子弟的豪爽,这才松了口气。
“公伟看看这东西。”
皇甫嵩没表态,只是将布帛转交到了朱儁的手里。
朱儁的反应倒是跟皇甫嵩有些不同,他先是面露几分惊叹之色,又在读到最后的时候面露感慨。
饶是曹操在担任这骑都尉之前,干过以五色棒杖杀宦官蹇硕叔父,做议郎之时又上书为窦武申冤这等大事,本觉自己也算是个见多识广,处事镇定之人,也不觉有些好奇,这布帛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才让皇甫嵩和朱儁有这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