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心中所思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而已,以乔琰所见,不过是在她说完那句话后的片刻,便见程立已经起身朝着她回了一礼,“得乔侯看重,程立敢不从命。”
这最让她不敢确定会否跟从的人,给出了一个愿意同往的答复,让乔琰在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种心中大定之事,就不必表现在来脸上了,她看着程立回道:“仲德先生心有沟壑,如何不值得人看重?不过说起来,在一道前往洛阳之前,是否该当先往东阿走一趟。”
程立这等顶级谋士愿意暂时追随于她,乔琰自然也是要为他着想一番的。
先前因为不宜暴露疾行
冀州的行军策略,过东阿城下而不入,却总不能现在还不往那儿去一趟。
虽然薛氏得了刘宏封赏的亭侯之位,还有赖于程立的决断,想必在得到消息后会将他们并非当真投靠了黄巾的事情公布给东阿县民,但比起让薛氏去做这个好人,倒不如在前往洛阳的路上来上一出“衣锦还乡”。
待程立离开后,这东阿县中剩下的传言大概也就只有——
程立与薛氏佯装投靠梁仲宁部黄巾,协助王师平乱兖州。薛氏出力颇多,得亭侯之赏,程立出谋划策,为乐平县侯看重,引为副手。
这样的传闻自然是比之程立那句“愚民不可以共事”的传唱度更高的。
届时,在这些县民的印象里,程立也就并非是因为耻于与他们为伍这才将如此要紧之事也不曾和盘托出,甚至在随后远走他方。
而分明是不愿让其他乡党牵扯进性命攸关之事里,自身则为兖州安定而舍生忘死。
好在,他最终也得到了大人物的赏识,得以有了发挥才干的沃土。
这便从程立才高而孤傲,变成了一桩人于危难当头破格一搏、也终有所得的美谈了。
乔琰在给程立解释的时候虽然说的简单,但程立是何等人物,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潜台词。
他心中不觉为她的体贴而觉熨帖,却也只说道:“何妨担此名声?”
“既是远行,便该不留遗憾才好。”
乔琰回道。
何况,谁又知道之后会不会有重回兖州的时候呢?
如今只是埋下了一个引导名声的引子而已,算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但将来……或许会发挥出些作用的。
当然后面的这些话她不会跟任何人说,何况此番前往洛阳,一并行动的还有从左中郎将提到车骑将军位置上的皇甫嵩,有些话也并不适合让他听到。
不过此番虽还是皇甫嵩带队,却并不像此前的行军一般规矩严苛,在行军速度上也要比之先前的慢上不少。
自东阿过濮阳,皇甫嵩甚至还给了乔琰一些时间往先前的濮阳城中县衙走一趟的时间。
此前皇甫嵩的后备队伍,推进于收服兖州之事,梁仲宁留守在濮阳的黄巾余党也早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冀州是得了刘宏的直属命令,兖州却得等到随后的行政长官抵达,再行对这些人逐一判决。
乔琰既已为乐平县侯,就不适合在此事上越俎代庖了。
所以她途径此地,也并非是对这些人有什么算人情账的意思,而是来取些东西的。
正是她此前在濮阳主持春耕的时候,与黄巾流民中的老农交谈的记录。
但当她让人将书箱典籍从屋中扛出来,放置于车马之上一道拉走的时候,却还迎来了一位特别的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