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乔琰回道,“先前让你专攻九酿之法,只是为了尽快拿出足够有说服力的成果,如今逐次添料在王氏酒业的手中,规模必定扩张,这不是我们可比的。但既然是由我们先开的头,我也不打算就这么放弃,我打算用些巧劲。这两年间你稍看着些人研究技法精进,以及酒中品类研发上就是了。我有另外的事情交给你做。”
听到乔琰说的“这两年”,明摆着就是不会轻易将他赶走了,杨修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我可做何事?”
乔琰回道:“我既掌乐平,便需要些用以交代政令上的人手,但时人多不识字,以乐平偏远也少有官吏会安插到此地来,倒不如择选出些有天分的少年人教习,就如同徐福这般的情况。”
“你开蒙虽早,距离如今大约也并未有几年,就劳烦你写个开蒙手册出来了,若是有拿捏不准的地方,尽可去请教伯喈先生。”
杨修茫然地接下了这个差事。
让孩童去写开蒙之言,大概也就只有乔琰想得出这种用途。
可乔琰隐约记得,唐朝有个名叫李翰的,编著了一本儿童识字课本,名为《蒙求》,其中便有一句叫做“杨修捷对,罗友默记”,这类名人与行为事迹结合的识字方式,在如今无疑可以采取,以杨修的捷对之才,用来填充出整首识字诗歌无疑很合适。
这也比《三字经》这等经典之作显得不起眼些。
她心中这番思量自然不会说给杨修听,但杨修见她交托此事的语气慎重,不像是在说什么打发他的话,又在路上就盘算了起来。
要教人识字,那便得想想他刚开始读书识字的时候学的是哪些个字来着。
他当然不会觉得,以乔琰跟他相差无几的年龄,为何她自己不去做这件事。
谁让身为乐平县侯,乔琰手边有太多百废待兴的事情,又哪里有这个精力去做此事。
蔡昭姬算起来也能协助此事,但乔琰在返回乐平后给了她另外一件差事,便无暇抽出空来。
乔琰让她和秦俞合作,将此行带回来的良种分门别类,先行由她们整合好种植之法,写就后誊抄交给县吏,而后令各户前来领取,登记造册,以确保这良种能落到每户头上,也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要知晋阳和乐平相距不远,良种也并非是引进外来物种,这便实打实是个改善的举措。
秦俞——也就是徐福之母,又显然要比程立徐福等人更清楚田桑之事,还颇通些文墨,实在是此事上最合适的负责人。
她因自行驾车而来的飒爽之举让乔琰对她印象极好,又因对徐福的教导出众而让乔琰盯上了她从事教化的可能性,现在还能放到农桑这头等要务上,乔琰怎么想怎么觉得招揽徐福之事着实划算,更并没吝惜地对她给出了乐平侯家丞的位置,正应了程立先前的猜测。
而得了这家丞位置和良种发放重担的秦俞,当即雷厉风行地领着蔡昭姬行动了起来。
谁让在她得到这重托后,乔琰又说了一句话:“俞然为安定之态,不知我可否有朝一日,将乐平之安定归功于你。”
这无疑是一句极高的期待,也不由让她心中惊动。
在东汉时期普遍成婚较早的环境下,徐福年十五,秦俞也才不过三十来岁而已,这实在不是个能称得上老的年纪。
她原本选择跟随徐福来到乐平投奔乔琰,乃是因为她眼见这个此前一心只想做个游侠的儿子,居然有了想要学习知识的想法,深觉乔琰对他的影响力不小,还是个正向的影响。
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不能效仿孟母三迁之事,随同徐福一起赶赴乐平。
可令她并没想到的是,乔琰这位年少的县侯,何止是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甚至对有才有能之女子也多有提拔赏识之意。
秦俞起先的几分犹豫,在乔琰的那句话中消弭于无形。
是了,比起因为“徐福之母”而被记载下来,又如何比得上是以自己的名字留书呢?
何况她如今算是徐福的上级,显然也很有对他的激励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