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楼的景象在叶芸眼前晃动,夕阳无声地带走光亮,映着天边的魅影,筒子楼像一座古怪而嶙峋的巨山,向她压倒。她始终抗拒的,不愿再回来的地方,终究没能躲过。一路而来不断试图摆脱钳制的叶芸,停止了挣扎。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绝望的声音从她的胸腔里发了出来。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第二声从喉咙里迸出,带着锥心刺骨的痛楚,四周风吹草动骤然静止。
所有人停下动作,吃惊地盯着那抹几近破碎的身影。
住进筒子楼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没有人见叶芸红过脸,她总是轻声细语,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哪怕再多的欺辱向她扔去,她也是默默受着,从不给人难堪。
然而这样的她,还是被拉到了最不堪的局面里,逼到无路可走的境地。
闻斌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她双目通红,掐住闻斌的手发了狠地掰开他。
“我问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他逼近她,不依不饶:“我要你跟我回家,跟大哥断了。”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是让他照顾你,不是把你照顾到床上,你怎么能给他碰你?”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带血的刀,划开了叶芸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她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扔在大街上,供人耻笑。
那些恐惧、顾虑、体面,女人最在乎的名节在这一刻统统没了。
她完好地站在闻斌面前,身体早已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在你单位传回死讯的时候,跟你一起殉情?”
“在妈逼我还彩礼的时候,在我身无分文的时候,在我流落街头的时候,在我差点被那个男人强奸的时候”
她伸手一指冯彪,舆论哗然,爱娟前一刻还幸灾乐祸,瞬间跌入惊慌失措。
“是你大哥一次又一次对我伸出援手,没有他,我不可能还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这些话。我没有对不起你,我是在得知你死讯后才接受你大哥,我已经跟了他,怎么可能再跟你回去?”
闻斌充耳不闻,亦或是他听进去了,却仍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不愿意看见向来柔弱没有脾气的叶芸,有一天会为了大哥,这般歇斯底里。
他的眼神像看待猎物一样紧紧盯着叶芸,朝她嘶吼:“你背叛我,你跟大哥一起背叛我,你们逼我去死,你们根本就不想见到我活着回来,我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你们都巴不得我死在国外”
他痴狂地朝叶芸扑来捏住她的脖子,叶芸的呼吸瞬间滞住,双眼徒然睁大。
吕萍丢了自行车跑上来扯闻斌手臂,被闻斌的手肘直接打开,叶芸刚喘过口气脖子再次被勒住,那一瞬间她好像触碰到了濒临死亡的感觉,眼前的男人变得模糊而陌生,她仿若已经认不出他原来的样子了,那个爱笑、阳光、洒脱的他。
吕萍急忙喊道:“快来帮忙啊,都愣着干吗?”
旁边的人在这嗓子中回过神,跑上前拉人的拉人,劝说的劝说,一会儿功夫,楼下围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