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安慰琥珀道:“好丫头,你们几个都是好的,好心必然有好报,我替你们三姑娘谢你们!你只放心,必然不会如了这劳什子孙大人的意!”
琥珀这才淌眼抹泪的回去办差。
平儿问:“二太太这是想什么,三姑娘素日对她恭敬孝顺,论体贴,十个宝玉也及不上三姑娘一个。就是养个猫儿狗儿,这些年,也该有些情分,她如何倒把三姑娘往火坑里推?我可不信二太太对那孙家一点不知底细,他家遣了个官媒婆,见天儿赖死赖活的说和,却也是几月前的事情,这会子他家都死心了,偏二太太自己提出来,是个什么道理?”
凤姐冷笑:“还能是什么道理,就是不愿探丫头过的如意罢了。先前鸳鸯还跟咱们说二太太不愿叫三丫头和亲,很有些慈母心肠,这会子只怕也明白了。什么不愿意叫三丫头和亲,分明是不愿意叫三丫头嫁到高门里去,就是和亲这等苦事,因和亲女沾着朝廷封号,她也见不得。这是佛口蝎心,三丫头活到泥地里去,她才遂意呢。”
又命彩明:“给你二爷递话,叫他明日千万回来见二老爷,把三姑娘的亲事作准了。我这里,最多拖住两日。”
向小红道:“你去见白姨娘的茴香,告诉她……”
王夫人把贾母送回荣庆堂,自觉神清气爽,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不说,就连几个眼中钉也快要能拔掉了。
回去屋里,先命玉钏儿几个,叫她们快到园子里取露水,今晚鸡叫投一遍就要用的。
大观园里草木葱茏,白日景致还好,可晚上树影斑驳,阴森森的,那地方又大,几个丫头撒出去,哪有不怕的。玉钏儿咬着唇,她虽是奴才秧子,可打生下来,从未受过这样的罪。这等苦差事,就是粗使婆子都嫌弃的。
玉钏儿知道,太太不过是因着她姐姐的缘故,故意作践折磨她罢了。
贾宝玉早回去怡红院了,王夫人带着四五个陪房、一众婆子,喝命将角门都上锁,一径上怡红院里来。
宝玉正因为拘束了半晚上不自在,和袭人赌气,嫌她管手管脚,闹得正不可开交。忽见这一干人来,忙迎出来,道:“太太如何这会子来了?”
王夫人笑道:“原是高人的话,你老爷已下了命,叫你暂且搬出园去,百日后解了灾厄再搬回来。”
宝玉满心不愿,却不敢违抗,站着生闷气。
王夫人却并不露出心软疼惜的神色,只坐在椅上,命怡红院中所有丫头仆妇都到这里来。
袭人忙赔笑问何故,王夫人的陪房费婆子扫了她一眼,并不答应,只催促。
大丫头、粗使小丫头,并婆子们,乌压压的在院子里站了一地。
费婆子问:“都在这里了?”
底下无人应声,费婆子恼道:“你们难道是死人,没长嘴不会回话的?我问你们,服侍宝二爷的人可都在了。”
丫头们便窸窸窣窣的小声说话,七嘴八舌的回答:“都在。”还有婆子笑出来来的。
费婆子问:“笑什么?”
一个与她家有亲的婆子上前一步,小声笑道:“老姐姐,你糊涂了。宝二爷是什么人,也叫我们近身。你听听那些个小蹄子们平日是如何说的,什么‘我们到的地方儿,有你到的一半,还有你一半到不去的呢’。宝二爷的屋子,我们连迈进去都是罪过,更何况近身伺候。老姐姐莫不是拿我们说笑的罢?”
费婆子想着宝二爷的脾性,才大悟,忙进去里头向王夫人耳语几声。王夫人道:“这还罢了,只把那些丫头们带上来。”
二十来个大小丫头便被带到王夫人跟前。王夫人挨个打量,看到晴雯时,皱眉道:“这个水蛇腰、穿红戴绿的丫头是哪个?”
王善保家的忙回说:“是晴雯,因她针线好,老太太赏给宝二爷的。”
其实王夫人那里是不认得晴雯,她很知道这晴雯。原是因这一群丫头里头,这晴雯生的比别人都好,袭人麝月两个捏一起都及不上她。王夫人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晴雯一看就是宝玉喜欢的模样,她已认定这样的丫头不会安分,思索着要不要借这机会撵出去一了百了。
面上给了晴雯一顿难堪,晴雯咬着唇低头不言语。
王夫人暂时放下,又问:“你们里头属鼠的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