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元春又道:“老太太那里倒有个丫鬟不错,会些医理,她制得面脂膏子,老太太赏了我一盒,用了果然白嫩腻滑不少。可惜我只能带一个丫头去,不然那小丫鬟日后也能成个臂膀。”
王夫人只盯着荣国府公中这一亩三分地,贾元春却更有些远见,只是时运不济,百般壮志饱经挫折。
果然,王夫人只不以为意:“那丫头不过外头买的,不如咱们家生女儿忠心好使,抱琴的父母弟妹又都在,她必然会尽心侍奉你。”
贾元春摇摇头,不愿再说,只心里感叹母亲短视。心下想着那丫头若日后果然还好,给自己兄弟做个屋里人也使得。若自己不得志,自然是要靠家里,银钱上少不了,那丫头也能出份力;若是自己得志,就两说了,到时宝玉什么人得不到,还得有点身份的才配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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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绣这些日子就长在那小室里,又是炮制,又是研磨,忙得很。
这日两个婆子又抬了一紫釉太白坛进来,柳嫂子跟在后头笑道:“这一瓮玉泉水可够了?买办好不容易送来,老太太都没舍得喝,叫先给你送来紧着用,你如今可是好大的脸面。”
朱绣就放下手里的乳槌,笑道:“柳嫂子来了。你这话说的,这是大姑娘要用,不过经一经我的手罢了。”
柳嫂子就看那架子上正阴干的小指大小的玉白丸子,叹道:“可是稀奇的东西,我听说原来是膏子,这怎么就是丸药了?”
朱绣道:“那膏子放久了就不能使了,一月内必然得用完才行。这丸子比膏子还好些呢,存放的时间也更久些,每晚上净了面用一点子水化开,涂在脸上,不仅润泽保湿,还能使增白养颜……”
“怪道得用玉泉山的水呢,我原来还嘀咕着都是水,难道外头送来的甜水井里的水就不成么。”
朱绣但笑不语,其实这里头用的还就是那外头的甜井水。
这荣国府里,自贾母往下,都过的讲究。就说这老太太吧,吃的饭要么是御田胭脂米,要么是碧粳,普通稻米是不准上桌的。她平日喝的水,也讲求一个甘冽醇厚,贵甘贵轻,荣国府井里拉上来的水老太太是不用的。
因都中甜水井少,水硬而苦咸,达官贵人家要么从自己山泉别院里取水,要么就雇水铺每日送水。荣国府亦是如此,每天都有水伕推着独轮车来送水,独轮车上的两个大木桶,可装水五百斤,供阖府的主子们取用。这些水来自京中一种叫“井窝子”的水铺,都是水质好的甜水井里出来的水。
但贾母就更讲究一些,贾家是出了高价,令水伕们在每日清晨、太阳升起之前取水,据说这时候的水质最佳,最宜人。偶尔府上买上一瓮从西边玉泉山汲取的泉水,那必然要封起来,只预备老太太泡茶用。
朱绣偶然间发现自己的翠华囊还能取巧来用,这才有了这面脂必得玉泉水调和效果才好的说法。其实那玉泉水早被她调包计了。不过从翠华囊里养过的井水,也不是一般泉水能比的。
见柳嫂艳羡的很,朱绣就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几丸七白面脂来,递给柳嫂,连两个送水的婆子都分了两丸,笑道:“这是不用那水做的,效用差了些,嫂子们拿着罢。”
柳嫂托着丸子细看,果然颜色比架上玉白色的灰暗不少,忙笑着谢朱绣。
朱绣把柳嫂子送出门去,回头盖上那匣子。其实这匣子里的丸子用的东西和架子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药材、井水都没在翠华囊里蕴养过罢了。
她既然要了这稀贵的泉水,自然是要做一些普通的对比,好显出这里面的差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