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解释本身就是实情,韩克让听完也没再问别的,点了点头,“我别无他意,你刚来不久,我见你早出晚归,怕你过于劳累。若是有需,无须顾忌,发动左右金吾卫下的武候铺全部出动,比你自己不是要快上许多。”
“寻人是我私事,动用衙署下的人手便已足够,蒙大将军体谅,岂敢再拨调下面的人。圣人万寿将至,大家各自都有要紧的事办。”
韩克让颔首:“也好,你自己看着办。”
韩克让离去后,裴萧元没回住处,而是接着昨天的查访,骑马沿金光门大街直接去往西市。
满城暮鼓擂声更急,宽阔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归家之人。他逆着行人前行,骑马快到西市附近时,兜面遇见刘勃,后者正要见他,远远望见便纵马驰来,禀了一件事,称是找人终于有了突破。
上司交待下的第一件事便进展不顺,悬宕至今,刘勃心中难免也是焦急,此刻终于有了消息,自是第一时间上报。
此前数次都是以为就能找到人了,最后落得一场空,裴萧元变得谨慎许多,不敢立刻抱以希望,勒马问话。
刘勃说方才来了一个武候铺队正,“此人名叫陈绍,在延平门执勤多年,称那日他曾遇到过一个外来之人,情况吻合,所以上报,供司丞核实。”
裴萧元本已渐渐疲麻的心因这突然到来的消息,翕跳一下。
“人呢?”
但他仍然不敢过于殷切希冀。
“我已将他带来面见!”
裴萧元抬起眼,望见不远外一中年武候已迅速翻身下马,来到他马前,纳头便拜:“卑职陈绍,叩见裴司丞!”
裴萧元当即也从马背上下来,上去托住对方双臂,要扶起询问详情。这陈绍却不知为何,双目一直看着他,神色显得很是激动,裴萧元托了几下,他才终于肯起身,随后定了定神,回忆说,那天晚上,天黑之后,他如往常一样带着一队武候巡街,路过永平坊的西北门,遇一年少郎君拍门要进坊内。
那一带因靠近城南空荒之地,武候没城北多,难免就有作奸犯科之人趁着天黑潜来避祸藏身。当时暮鼓已止,坊门早都关闭,他知那门房为图小利,时常私自放人入坊,于是上去盘查。
“那小郎君方抵达,称自开远门入的城,进得晚了,在那一带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便沿南北直街一路寻来这里胡乱拍门。”
“此言必定有虚,应是他特意找来的。但我知常有外乡旅人初来乍到仓促间难以在暮鼓落定前寻到过夜之地,所以也没为难,看他样貌谈吐斯文,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检查过所,确系并非伪造,便放了进去。方才从一兄弟那里得知刘司阶近来寻人,我想起来日子,年纪和样貌都差不离,便报给刘司阶。”
“对了!那小郎君是名画匠,我检查他包袱,看到了些画笔色料。过所上的名字,我也有印象,姓叶,名絮雨,过所是庐州官府发放的。”
听到这里,裴萧元心头已是若击鼙鼓。
就在他渐渐已不再抱希望的时候,竟意外获到了关于她的确切的消息!
再没什么疑问了。
陈绍那夜遇到的人,就是他已苦苦寻了这么久的叶女!
“她住哪里?”
实在是此刻情绪波动过甚,他不愿在下属面前表露,强行压了下去,几乎是哑着声,问出这一句话。
“属下怕又落空,已去永平坊预先查过,有人看见那人每天出入一间邸店,是个叫高大娘的寡妇开的。那店属下上次就去查过,店簿上并无名字,应是漏登!”
若非那高大娘耍奸,何至于到现在才有消息。刘勃越想越气:“这次再去,奸婆娘要是还不老实,看属下不带人冲了那家黑店!”
抬起头,见上司已催马去了,忙和陈绍带着人追了上去。
街上此刻车马行人已变稀落,道路又宽又直,裴萧元往城南疾驰而去,一路几乎没有任何阻挡,一口气便赶到了永平坊,径直来到那间高娘子的邸店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