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下心中蓦然涌出的连自己也分不清是欢喜、激动抑或几分伤感的情绪,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高大娘颇有眼力见,忙将她请入,让到一间空屋内,让少年也跟来说话。
近旁无人,少年起初默默站着,见她半晌不说话,终于,投来好奇的目光。
絮雨定下心神,叫了声果儿:“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
他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
少年又用漆黑的眼眸望她,轻声地问。
茵娘不曾向他透露过当年的半点子事。
此刻絮雨也是一样。
她不知该如何对这少年开口讲从前的事。
“你应当认识一位叫玉绵的娘子。”
顿了一顿,她说道。
少年点头,面上露出笑容:“我知道,玉绵姑姑!她对我很好!”
絮雨微笑道:“我认识你的玉绵姑姑,小时候也见过你父母。你行满月礼的时候,我还和我阿娘一道去过你家,见过你满月大包在襁褓中的样子。”
少年眼睛亮了,仔细地听着,听到最后,显出几分腼腆的表情。
“你能告诉我,我的父母是什么人吗?”
他迟疑了下,用带着几分热切的口吻问。
“从前我问玉绵姑姑,她都说不知道,只说我是她捡来的小孩。”
“他们是很好的人,对我有很大的恩情。”
絮雨回答他。
“从前我不在长安。如今回来了,我想接你来,往后我就多了一位阿弟,你愿意吗?”
少年眼中光亮熄灭。沉默了一下,摇头:“多谢。我不去你那里,如今这里就很好。”
“我要去干活了!我先走了。”
他向着絮雨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完毕,走了出去。
在高大娘热情呼她下次再来的辞别声中,絮雨心情黯然地离去。
她理解那少年的决定。在他年幼最为艰难的光阴里,是独自在破庙里长大的。
济孤院虽有朝廷拨赈扶持,但最多也就能维持不叫人饿死。长在那种地方,绝不会有什么美好回忆。而今他不再需要别人了,却有自称是故人的人寻来,说接他走,他怎会贸然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