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
他扬声,朝车厢嘶声喊了一句。
“这就离开长安,不要回来!”
“我是为了你好。”
“我曾答应茵娘,不伤害你。你我今日敌对,纵然你如此对我,我也不能背弃我曾对她许过的诺言。”
他的脸孔潮湿而苍白,说完这句话,浮出了一丝凄怆而歪扭的笑意。
“阿妹,阿兄只求你一件事,请将我尸骨,也丢在她葬身的那片泥潭里,再在那里,代我为她焚上一炷香。这一辈子,她是我最对不起的人。活着,我护不住她的周全,无法和她一起,如今死去,总算能够和她同眠了。”
那车帘依旧纹丝不动,车内亦无人回声。
这时,袁值匆匆赶来,对裴萧元道:“方才手下人来报,李延全部人马被控,但没找到李猛,他不知下落,据那些人所言,他们也没看到过李猛,此行他应当未随李延同行。另外,驸马要找的东西,也是无人知晓。”
柳策业谋划作乱之时,那造出过火雷的道士陈虚鹤逃得快,并未立刻归案。当时,只以为他造了十来枚火雷,都被裴萧元收了。道士是个隐患,自然不会放过,袁值随后一直派人缉拿。年初,终于得到线索,将藏匿在终南深山里的老道给抓住了。老道为了保命,供出一件事,他实际共造了三十多枚火雷。只是第一批造出的十八枚竟莫名失窃。他当时害怕多事,隐瞒了下来,并未如实告知柳策业等人。
得知这个消息,再结合大彻城突围那夜的情景,自然不难联想。所以今日,找到失窃的火雷,也是当务之急。
裴萧元神色凝重,转向李延:“李猛去了哪里?是不是他偷了火雷?你们到底还想做什么?”
李延抬手,抚了下自己脸上的剑疤,望着他,似笑非笑:“裴二,你要杀便杀。成王败寇,又何须多言?”
忽然此时,那碧油车上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裙掠动之声,一只纤纤玉手,从车帘的缝隙里探出,接着,帘后弯腰出来一名女子。
袁值看见,下意识便走了上去,伸手待要相扶。
她未接手,自己踩着车下摆的一张杌子,走了下来。
如月的面,远山眉,烟蹙目,纨衣如雪。她看去比从前清减了许多,然而,李延怎可能认不出来。
“茵娘?!”
李延脱口而出,双目圆睁。
他的面上,更是显出了极其惊异、不敢置信般的表情。
“你竟还活着?你当日没有死在那沼地里?”
风卷动卫茵娘的裙裾。她向着惊呆的李延慢慢走来。
“是的,我没有死。那日你走后,在我将死之时,是裴郎君将我拉了出来,救了我的命。”
李延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恨我,是不是?”
半晌,他喃喃地道。
“所以,自那之后,你便再也不曾给我递过半点消息了,我以为,你早已……”
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整个人被针刺了一下似的,面上的哀伤之情消失了,死死盯着对面的女子。
“我知道了!是你!一定是你!你从前曾看到过我和曾祖母的人往来。是你告诉了他们,你害了我,是不是?”
“收手吧,殿下!”
“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相待。我求殿下收手,说出你和李猛将军的图谋,勿再执迷下去,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