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用担心。若有需要,老奴定会告知公主。”
絮雨看了眼精舍的方向,问皇帝此刻在作甚。
皇帝近年有过午不食的习惯,晚间只用一碗素粥。赵中芳方才正在紫云宫的小厨里为皇帝煮粥。刚煮好放凉,正要送入。絮雨便说她去。赵中芳求之不得,忙命小宫监将粥取来。絮雨端粥,跟着赵中芳,走了过去。
皇帝正在阅事,听到赵中芳用欢喜的口气说,公主来看他了,还亲自给他送粥来,没说什么。
絮雨便将盛着素粥的金平脱食盘放到皇帝的御案角,见他没吃,在旁等了一会儿,轻声催促:“阿耶吃吧。已经凉了,正好入口。再冷一些,对腹胃不好。”
皇帝抬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放下笔,端起来开始吃粥。絮雨便跪坐在一旁,殷勤服侍,又主动递巾。
皇帝再看她一眼,没立刻接,问道:“你有事?”
絮雨摇头:“无事。方才从直院出来,想着出宫前,来这边看看。”
皇帝轻轻哼了一声:“有话就说。当朕不知道你吗?”
她从小就这样,有事要求她的定王阿耶,就会变得殷勤小意,处处讨好。
絮雨确实怀了几分目的来的,见被道破,也不隐瞒了,道:“阿耶可知白天婉婉来过?”
皇帝道:“你二人鬼鬼祟祟来了,又走了。何事?”
絮雨忙摘清自己:“不是我,是婉婉有事。”
“她寻朕何事?”
“她说宁王要给她定亲,嫁于裴二。无论是谁,她都不嫁,又听闻阿耶你好像答应宁王赐婚,很是伤心,故来求阿耶,想禀明心意,不愿这么快便嫁人。来了知道阿耶跟前有大臣在,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便回去了。正好我来看阿耶,也就顺便替她在阿耶面前说一声。此事,阿耶还是劝劝宁王为好,强扭的瓜不甜。”
皇帝听罢,碗里的粥也不吃了,啪地搁到案上,“你是为了说这个,才来这里看朕的吧?”
絮雨断然否认:“我本来就打算来看阿耶的,方才顺便想起来,说了这个事。”
皇帝盯她:“怎的你这么关心此事?你就这么希望她婚事不成?”
絮雨无辜的睁大眼:“阿耶你在想什么?此事和我有何干系?我为何希望她婚事不成?何况,裴二此人,此前对我颇多照应。他若能结下这桩婚姻,我只替他高兴。我是看婉婉在我面前哭得甚是可怜,心意更是坚如磐石,这才顺口提了一句而已!”
“万一婉婉真的想不开,日后出个什么事,宁王到时恐怕后悔也晚了。”
她又说道。
皇帝端详她,絮雨忍着心中涌出的阵阵羞耻之感,若无其事,一动不动地任皇帝打量。终于,见皇帝收目,淡淡地道:“裴家儿勉强算得是人中龙凤,此事若成,对婉婉的将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如今年纪小,不懂事,你作长辈的,不可一味纵容。她既听你的,你回去当好好劝她。况且,此乃宁王家事,朕做不得主,你更不要管!”
絮雨不再争辩,垂目,低低应是。
皇帝望着低垂螓首的女儿,面容渐渐又转为柔和,道:“你也饿了吧?阿耶看你瘦得很,你要多吃些才好。这粥寡淡,你吃不来。阿耶记得你小时候爱吃金乳酥,蜜汁鹅,阿耶这就叫人去做,还想吃甚,都一并告诉赵中芳。你再陪阿耶坐坐,等用过饭,出宫也是不迟。”
说着就要叫人进来。
便是端来龙肝凤髓,絮雨也是半点都吃不下去,闷闷道了声不饿。
天色发昏,赵中芳正在殿外准备掌灯之事,方听到皇帝呼唤,走了进来,还没开口,见公主已起身,说要赶坊门了。她朝着皇帝行了一礼,叮嘱皇帝早些休息。
“听说阿耶常常昼夜颠倒,太医说,此举有损气血,为养生之大忌。”
“阿耶一定不要过于劳累。我先出宫了,留太晚,会惹人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