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租子可真贵。”她又自言自语道。
毕竟是少时服侍过的小姐。韶声的话让元宝心中也涌出几分过去的亲切,不禁搭腔:“是。也未必只一份租子。”
“未免太不公平了。常人辛辛苦苦一年,好处却全被方必行得了。元宝,将军有和你说过,他准备怎么做吗?”
见元宝不再端着架子,韶声也用上了旧日的称呼。
元宝笑着摆手:“夫人,我一早便说过,此非我力所能逮。”
“好吧。”韶声识趣地不问了。
但没停下心里的琢磨。
她在想,如果拿这些话去问齐朔,他会怎么说。
会跟着自己一道骂不公平吗?
无论会不会,农人将钱都交予方必行,齐朔作为将军,肯定大亏一笔吧。
也不一定。
齐朔收齐朔的税役,方必行收方必行的租子,并无冲突。
便是少了进项,也是少方必行交的。
可方必行既有了这么多,就不能将佃租减免一二吗?或是干脆将田分下去?
路上衣衫褴褛的农人,总叫韶声想到初见观云的时候。
当初的观云,只在乎生死。她说:她是佃农出身,家里收成不好,佃不起地,吃不起饭,要将她与别人家交换,好将人杀了吃肉。
那么,她看见的这些人,会不会也有收成不好的时候,会不会也?
齐朔又会怎么做?
元宝虽不知,但将军应当有他自己的后招。
韶声相信这一点。
不过韶声又想到,如果她跟齐朔讲这些,齐朔最可能的反应,应当是先阴阳怪气嘲讽一番。
嘲讽她:小姐真是不识人间疾苦,你们柳家,若不是早早丢了澄阳,过得不也是同方必行一般的日子?怎么还五十步笑百步?
连她都清楚,柳家与方家一般,有着广阔的田产,田产也交由佃户搭理。
齐朔怎会不知。
他说不准还会翘着玉做的小指,一下一下地掸去手上不存在的灰,再吹一口。然后眯起美丽的眼睛,斜着看她。
而她又会如何反应?
想到柳家,想到自己在柳家受过的供养,她仅是一个人想想,都要涨红了脸,羞愧地埋下头。
更何况被齐朔戏谑地当面指出?
罢了,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还能做别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