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便找到了一处小溪旁的荒地。远远看去,地上蒙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绿雾,但走近却看不见。
溪旁生着一颗老柳树,柳树的枝条虽乍看上去光秃秃,上面却悄悄鼓起青色的叶苞,再过段日子,便要从中生出嫩嫩的绿芽了。
韶声拉着纸鸢的线,将它越放越高。
她以前从未在这么开阔的地方放过纸鸢,也没放过这么高,高得变成了空中的一颗小点。
当然,部分是因为,她心里存着和齐朔竞争的一股气。
她不能比他放得低!
齐朔似乎察觉了她的意图,笑眯眯地看着她,将自己的纸鸢扯低了一些。
韶声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便有闲心和齐朔搭话:“我一直想问,官府借种子出去,收回的时候岂不是很麻烦?还的时候还什么的都有,度量不齐多难算。到你那里,不会累死吗?”
齐朔:“不会呀。那位大哥不是还说,人丁田产皆登记在册。因此,将军府只需在春耕后,依照各地借种的数目,田丁的账册,制定年末征收的计划,计划以钱粮计,国库也只收钱粮。而后,再将计划层层分下去,由各级官员自行完成。”
韶声还有疑问:“那这样一层有一层,会有人虚报,或者夸大折算后的损耗吗?你看,粮食兑换种子,这个数应该不是一定的,会根据收成的好坏浮动吧?”
齐朔:“对。”
韶声惊讶地看向他。
——竟然答得这么理直气壮,面色丝毫不变。
“那怎么办?!”这样岂不是将白花花的银子都浪费掉了!还肥了贪官!她都有些替齐朔着急。
“如今还好。我治下人口不多,土地与人丁尚可对应,不曾同南朝一般积弱。”
“人多了就会像南朝一样,那就不能趁现在人还不多的时候,解决这个问题吗?”
齐朔微微一笑:“别急,当下有更亟需之事。”
“那、那,这都不算急,你怎么现在不去处理最急的事情,还在这里贪玩放纸鸢!”韶声忍不住要责怪。
她说话时,想的又是吴移对她的叮嘱。她在理解齐朔了,可他自己——看上去却不上心。
“如何不处理?今日与百姓相谈,便是在了解如今的物价收成,府县情况,为今年的花费与施政作参考。”
齐朔说。
韶声顿感自己受了捉弄。
“哦——可真好玩啊,元大将军。”
拿他方才问自己的话,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