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努力地挤出微笑:“杨某没急。”
张安世平静地道:“你就是急了。”
杨士奇很快发现,张安世开始把他从纯粹的学术讨论,拉到了撒泼打滚的层次,不出意外,他可能会被恩公用丰富的撒泼打滚经验把他按在地上暴锤。
他是极聪明的人,立即一转话锋:“杨某的意思是,圣人所推崇的礼义廉耻难道也弃而不用吗?若无礼义,那么与蛮夷又有什么分别?”
“我没说没用。”张安世道:“我的意思是礼义廉耻,终究只是一个人的良知罢了,人靠有良知是不成的,更不能成日将人的良知挂到嘴边,作成无数无用的文章。而应该秉持着自己的良知,也就是圣人所谓的礼义廉耻,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唯有这样,知行合一,方才可以塑造出一个完整的人。”
张安世顿了顿,接着道:“可有的人,将这良知当作了一切,这怎么能行呢?”
杨士奇一听,身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他震撼了。
他所震撼的,不是张安世对圣人不敬,而是实在离经叛道。
你不喜欢圣人没有关系,因为你可以不做儒生。
但是你歪曲圣人的本意,将圣人的道理推翻,这就不能容忍了。
最终,杨士奇只在心里默默地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他不想和张安世争辩。
“知行合一……可笑……一个少年……懂个什么。算了……毕竟是我恩公,我不应该腹诽他。可是……他这样继续走歪路,真的很令人担心啊,这样下去他会很危险的。”
“唔……知行合一……”
……
准备奉旨巡边的张辅,接到了新的旨意。
竟是让他直接取道山东,往成山卫。
张辅对于这样的旨意,非常费解。
毕竟只是山东的一个卫所,却需他大张旗鼓地前往。
可是旨意里没有说明缘由。
虽然满心疑惑,张辅也只好乖乖地取道山东。
等到抵达成山卫的时候,张辅首先就发现了这里十分松懈。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山东并非是边镇,这地方也没啥外敌,而大明的军卫,在天下太平的时候,是以农垦军田为主业的。
所以这里的官兵,很好地化身成了农夫,将这土地照顾的井井有条,有模有样。
以至于当地的指挥张宽听说居然有五军都督府的钦差来此,而且这个人,还是荣国公张玉的儿子张辅,顿时大感荣幸。
他认为张辅是来巡视军垦情况的。
因此,非常愉快地领着张辅在卫所附近转了一天,介绍了军垦的现状,还有今年开出来的一些荒地,又亲自下田,示范了一下垦荒的情况,然后喜滋滋地拿出了一些蔬果送到张辅面前,表示这是成山卫亲自栽种的,非要张辅尝一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