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觐见,所议的事国子学之事。
从前国子学里,荫生很少来进学,有的人只是名义上挂一个监生的名义,可现在……因为一个顾兴祖,却有许多人纷纷要塞人进去了。
胡俨上奏,尽言国子监无力容纳这么多荫生。
这是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光大了国子监,让国子监重回太祖高皇帝时期景气的,恰恰是最不像博士的张安世。
围绕着这一点,百官几乎是一面倒的认为这样不合时宜。
朱棣只冷着脸,一言不发。
谁也不知陛下的心意,可有一点,这百官却都心如明镜,不能让正义堂扩张下去了,如若不然,似乎会有某种不可测的结果。
不可测,是几乎所有身居高位者不喜欢看到的事。
他们喜欢按部就班,喜欢规矩,喜欢约定成俗,唯有如此,才可让他们的地位稳固。
朱棣只听的厌烦。
朱高炽坐在下侧,愁眉不展,心思已经飘远,如果说父皇的厌烦来源于百官们纷进言,都是之乎者也,大道理一大堆,搅的人脑壳痛。
可朱高炽却能听懂许多引经据典背后的弦外之音。
反对最激烈的,往往是品级不高的翰林官和言官,他们品级低,且年轻,正是需要增加自己名望的时候。
就在争议不休之时,突然,亦失哈小步入殿,朱棣看到了亦失哈,心里了然了什么,朝亦失哈点点头。
亦失哈便碎步至御前,取出一份奏疏,低声道:“陛下,张安世有奏,奴婢觉得紧急……所以自作主张……”
朱棣颔首,取了奏疏,打开一看,而后环顾百官,只短暂的沉默之后,朱棣道:“诸卿不必争了。”
百官们顿时安静下来。
朱棣道:“张安世上奏,请朕罢其博士官职,他说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精力有限,无法承担博士大任……”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一个个眼神错愕。
朱棣笑了笑道:“诸卿是唯恐不能做博士,可张安世却有此淡泊之心,与诸卿相比,岂不显得可笑?”
这话的讽刺意味很浓。
“能教授出会元的博士,诸卿竟不能相容,却俱言他如何坏了学风,这是什么道理?”
朱棣说罢,拂袖而去。
留在殿中的百官,瞠目结舌。
他们没想到张安世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尤其是解缙,解缙是极聪明的人,他非常清楚张安世这等八股笔谈带来的可怕后果。
江西的读书人,或者说整个南方的读书人,之所以能够独占鳌头,靠的乃是家学渊源。
因为这数百年来受的战乱波及比较少,在较为安定的局面之下,往往在读书方面占有比别人更大的优势。
可一旦这东西铺开,下一次科举,中的是什么人就不知道了,而且人人都学那八股笔谈,张安世又打着博士的名义在国子监授徒,长此以往,势必动摇整个士林的根基。
士林是一群有才情的读书人组成的,显然不该被一群走捷径的人充斥其中。
见朱棣拂袖而去,众臣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