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正是想到此,才决定假作是“主子”手下另一筹码,浑水摸鱼打算一拖到底。
她自斗篷下低低一笑,又道:“陆裕为,你可真够蠢的,你也不想想,刺杀十三殿下这么重要的事,殿下他怎么会放心交给一个刚纳入他麾下,尚且不知根底的叛徒?”
他面色微微一滞,但很快便发现端倪:“不对,我是临时跟着尤侍卫长来的,殿下根本没将刺杀十三殿下的任务交给我。你若才是殿下的心腹,让他愿将这千金赌局系于你一身,怎会不知今夜布局,不知我为何临时跟来?”
苏晋心中一凝,却又笑了笑,她背转身去,淡淡地道:“你为何要跟来?因为你尚且比马少卿聪明一点,你怕自己与他一样,到最后沦为一招死棋,沦为他人的替罪羊,所以你才要为自己找一条活路。你算到十三殿下要往南逃,所以你等在此与尤侍卫长一起堵他,你想在你的‘殿下’跟前立一功,哪怕用截杀的法子,反正脏水泼不到你身上,最好由马少卿全担了,哦,实在不行,还有吏部曾友谅。”
苏晋这番话正中陆裕为下怀。
他满脸涨得通红,就像在一众人前被剥了衣露了羞一般,恼怒道:“你,你胡说!”
苏晋又是一笑,放缓语气似是语重心长道:“想要两头占便宜可不成啊陆员外,就算你能在‘殿下’跟前独善其身,可你背叛了沈大人。你觉得沈大人会放过你吗,东宫会放过你吗?还是你认为这世上除了你都是傻子,没人会瞧出你也是这棋局当中,至关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一招,必死之棋。”
苏晋的话,正说出了陆裕为最担心之处。
就算他今夜能杀了十三王为殿下立下首功,可事成之后,以沈青樾之能,他真能逃脱吗?
心中惶惶而生的焦虑忽然让他冷静下来,忽然让他想起,在离开马府前,手底下的人说,十三殿下是带着一名婢女走的。
可这个身覆斗篷,一针见血便能参破时局之人,哪有半点婢女的样子?
陆裕为眯着眼注视着苏晋,终于道:“不对,你一定不是殿下的人。你若是,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何况方才在马府随朱十三离开的是一名婢女,区区一名婢女,怎么会知道我便是刑部的员外郎?”
此言一出,众暗卫抽刀,四周顿时剑拔弩张。
然而不过片刻,苏晋的声音又清清淡淡地响起来:“陆员外,你是在好奇我究竟是谁吗?”
她一顿,抬手慢慢摘落自己的兜帽,“那我便让你看一看。”
玄色兜帽滑下,青丝洒落肩头,称着苍白的面色,愈发清致动人。
陆裕为瞪大眼看着眼前人:“你是苏晋?你,你竟是——”
可惜就在他愕然的这一瞬,朱南羡一个旋身电光火石间便转到他身侧,并手如刃,自下往上挑飞他身旁暗卫的长刀。
刀光如水,刀身自空中打了个旋儿,被朱南羡一把握住,反扣手往回一押,径自架在了陆裕为的脖子上。
朱南羡挑眉笑了笑:“陆员外,有没有人教过你,两军对峙,最忌分心?”
马府外迟迟没有动静。
按照原先的计划,即便不能在宴堂内毒杀十三殿下,最晚丑时,也该有人来回禀朱南羡的死讯了。
可眼下已近丑时末,府外依旧如死寂一般。
曾友谅隐隐觉得不妙,称自己酒醉,当下便要告辞离去。
方才朱南羡莫名而来又莫名而去,已扫了这宴席大半兴致,一众大小官员见吏部尚书要走,皆松了口气,纷纷起身与马少卿道辞。
马少卿将人送至外院,不妨原本半掩着的府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