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还是头一回见沈青樾这副吃瘪的样子,眸色微微一诧。
沈奚眼角跳了跳,正要挑扇反击,不曾想柳朝明也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却淡淡道:“不是要问你晏家的事。”
沈奚平白吃了个哑巴亏,扇子僵在半空,顷刻往回一收,摇开,缓缓扇了扇,仿佛十分镇定道:“哦,那是甚么事?”
柳朝明道:“前日你来我府上,在正堂的《春雪图》上瞧出甚么了?”
苏晋听到《春雪图》,不由愕然看向柳朝明。
沈奚的神色缓下来,对苏晋道:“本官问你,晁清晁云笙,可有别号?”
苏晋道:“有,他极擅字画,尝以卖画卖字为生,字画提陵山居士。”
说着,却又自顾自迟疑道,“《春雪图》是他最得意之作,等闲不会贩卖,为何?”
沈奚嘻嘻一笑,故作神秘道:“你怕是不知道吧,柳昀怕都察院去查,动静太大打草惊蛇,早在四月中,便劳烦我帮忙找这个叫晁清的人。那字画,大约是他近两日才收到的。”
晁清失踪是四月初九。
也就是说,在她冒雨去大理寺请张石山帮忙后,柳朝明便着人去找晁清了?
难怪后来他能从诸多线索中,找出张奎这个证人。
苏晋当即对柳朝明一揖:“让大人费心了。”
柳朝明看她一眼,默了默,淡淡道:“没事。”
沈奚道:“苏时雨,照你看,晁云笙若当真还活着,会躲去哪里?”
苏晋想了想道:“若是我,在知道自己得罪了刑部与吏部的人,外头尽是追兵的情况下,我绝不会流落在街头,客栈不能住,更不能与他人接触,因为宁嫣儿已经死了,我与谁接触,就会给此人招来杀身之祸。
“我更不会出应天城,因为凭刑部的能力,一定有办法在沿途设禁障,一举将我捕获,所以,我一定会找一个不被人发现的落脚处。”
沈奚道:“你是说牢狱。”
苏晋道:“这我已想过了,晁清失踪的第二日,我便去应天府下头的县衙看过,没有。”
沈奚问:“那京师衙门呢?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晋道:“我也找过了,也没有。”
她一顿,问:“就是不知道刑部大牢与大理寺牢狱。”
沈奚与柳朝明对视一眼:“已查过了,也没有。”
柳朝明听到苏晋提起大理寺,忽道:“苏时雨,照你方才这么说,《春雪图》乃晁清最得意之作,等闲不卖?”
苏晋道:“正是。”
柳朝明微一思索道:“那你可有想过,在甚么情况下,他才会弃这幅画于不顾?”
苏晋垂眸锁眉道:“性命攸关?”
再一想,晁清嗜画如命,仅仅是性命攸关,不足以让他放弃这副《春雪图》,那么他最后将《春雪图》出售,一定是想传达甚么,一个念头渐渐浮上心底,苏晋蓦地抬头道:“心灰意冷。”
柳朝明道:“一个人,在何种情况下,才会对自己平生最得意之技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