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便不,非但年糕买许多,而且熬起的猪油也并未卖,而留在家中吃用,猪网油裹豆沙馅,料下得很足,油润润黑漆漆的一大团放在簸箕里,还有糯米粉也备好——明早吃的汤圆要今晚包的。
现在先炸年糕,葛爱娣往铁锅里又加两大块白生生的猪油,慢慢化开,往年糕上裹鸡蛋『液』,见油冒泡,便一片片慢慢滑去,很快便传来浓香,葛爱娣又乘机把城里买回家的炸鸡腿复炸,炸鸡腿他们按人头买的,一人一个,对农家来说实在奢侈的开销,不过年只怕轻易不会样舍财。
到底买活军的油好,那年糕没裹鸡蛋『液』,炸出来也透亮焦黄,卖相就不知胜过多少,滋味如何就不晓得——农民绝不会买炸豆干炸年糕的,些东西哪怕在家己炸,成本也只售价的分之一,他们去炸鸡店目标很明确,只会买最划算的炸鸡架。但到底店里的就要胜过家里的,原本能吃上样的年夜饭,葛爱娣应该非常满足才对,但现在她便不时惦记起炸鸡店那一串串形状分明的炸物,还有那琳琅满目的调味料……她心中对于将来有更多的憧憬:总有一日,若能实现炸鸡店由就好……
年糕很快便炸好,盛在箕里,和炸鸡腿一起端上桌,一片片深褐『色』黏在一起,那鸡蛋『液』在油里发生的反应,桌上摆一碗白糖,葛爱娣端起来将白糖均匀洒在年糕上——买活军的白糖实在便宜!两个叔子在门外放鞭炮,也今年新买的,往日里大家多数砍些竹子回家,用火烧取个热闹的意思。噼里啪啦的声音在院子里传得很远,两个孩子笑掩住耳朵,兴奋得跑来跑去,过不久,远远的村东头也传来鞭炮声,新村的家里——徐家的新族,随才各家随意燃放。
孩子们睛只看炸鸡腿,但按规矩,大家第一先吃的年糕,牙齿陷入绵软的糕体里,甜滋滋的油分流淌到舌尖,从前一年也难得尝到的好味道,徐公公赞道,“甜呀!”
“日子越来越甜!”
“年糕年糕,明年还比今年高!”
老年人吃得慢,孩子们早一吞大半块,现在双手捧炸鸡腿大快朵颐,两个叔子也吃得满嘴流油,葛爱娣几个大人吃一块年糕也就吃起炸物来,可今天年夜饭的重头戏,一边也竖耳朵听别人的鞭炮声,彼此会意交换:燃放鞭炮的顺序也有讲究的,从今年的顺序来看,因为葛爱娣城做吏目的关系,徐大发家的位似乎隐已在村中居首,明年在村里做什事会更便利。
朝中有人好做官,哪怕只有一点点权力,在村子里会发酵成位上的显着差异,对底层的压迫也将更加严重,农忙时争水,争脱粒机的使用顺序,些会酿成冲突,葛爱娣在心中记一笔,哪怕明年城,也要约束家人不能在村里横行霸道给她惹事,免得扣『操』行分。时举筷子道,“爹娘快吃,乘汤味清,先喝一碗鸡汤。”
吃过城里的食堂饭,乡下饭菜的滋味就很有限,她吃得并不太多,哪怕两老一再叫,也还没多吃,只照顾老的的,就连徐大发,在城里住几日似乎食量也,一家人停下筷子时,桌上竟盘盘有剩,不复从前那般景象,二老不由相视一笑,徐婆婆道,“才真正年年有余!”
临城县附近有鱼的,只豪村里捕鱼不便,也就今年大家城去买,否则往年徐家也要用木鱼来代替,今年一头大鲤鱼摆在那里,周围装饰绿叶,分抢,徐公公看过去,不由得连声道,“六姐好,六姐好。”
一屋子人再没说六姐不好的,虚虚拱手遥拜,“六姐命百岁,六姐洪福齐天。”
葛爱娣也跟虚拜,心里却浮起又一个模糊的念头:“六姐一统天下……六姐能一统天下的话,岂不再好不过?到那时,我也能做个大吏目罢,哪怕就把许县拿下……”
她们多少收到风声,知道要正式考入买活军的体系做事,必须摆脱‘新占之’的称号,临城县从上到下,已涌动起一股暗流,葛爱娣在想,“六姐若出兵许县,我愿献上军粮……献多少呢……”
在她思忖些将来的事情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各家各户点灯笼,村里比往常要明亮得多,孩子们在大路上跑来跑去,窜门讨糖讨瓜子吃,葛爱娣她们忙洗涮碗筷时,远远听到临县方向传来的歌声,那歌声被风吹得破碎,只听到隐隐约约的调子,葛爱娣叉腰听一会。
“买活军的军歌!”她不无艳羡说,“今晚买活军内部有‘联欢晚会’,他们开始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