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礼似乎也从村民们的沉默中得到了某些无法言说的答案,他跪在村口,缓慢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上了山。
或许是从那时起,陈天礼就对金钱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需求感。
那时陈飞还要比陈天礼大四五岁,他被他娘牵着,穿着合身的,清洗晾晒后,散发着阳光味道的百家衣,看着村里大大小小的人聚集在一起,皆是满脸苦相。
他不懂,只是紧紧牵着娘的手。
大人们商量了很多事情,还有很多人举着火把上了山。
陈飞问,“娘,他们在做什么啊?”
他娘便蹲下来,满是爱怜地摸摸他的头,“飞啊,想读书吗?”
“读书?”
陈飞摇头,“我不想读书,我想长大了认点字,然后就帮爹爹和娘亲犁地,种庄稼。”
他娘拥着他轻轻拍着。
“好,好,你想做什么,爹和娘都支持你。”
村里人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到陈天礼,他们都说,若是天礼平安回来,就让孩子去念书吧,咱们全村供他一个,再怎么也是能供得起的。
老村长彻夜未眠,像一座风化的石雕,沉默地、长久地坐在村口前。
他望着山,茫茫的山,沉默的山。
天边晨曦送来第一缕光亮时,陈天礼从山上下来了。
老村长被骇了一跳,身旁的人赶紧递上拐,让他颤颤巍巍地赶过去。
村民们没有太多怨言,他们只担心陈天礼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带着孩子的都去睡了,天一亮又全赶到这里,人群涌涌,全向着陈天礼而去。
“天礼啊。”
陈天礼跪了下来,他将身后背着的那个粗糙的草编筐子取下来,上面搭着宽厚的叶子隔去露水,叶子下面是一层厚厚的熊皮,血水被处理干净,应当是冲洗过后又用火堆烘干了,最下面是一层草药,值钱的不值钱的,少见的稀有的,那草筐像是一个百宝箱,陈天礼能从里面掏出来任何他们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一层一层掏出来,满满当当在他面前整齐地摆开,那是一条河,隔开了陈天礼和村里的所有人。
“天礼啊。”
老村长早已泪流满面,他苍老的面容与声音一起颤抖,眼泪落到地上,填满了那条河。
他扔了拐,跪坐在陈天礼面前,不由自主抖动的手扶住陈天礼的肩膀,他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看见已经干涸的血迹,缓缓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