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厚生一愣连忙说:“相爷光临,小老儿蓬荜生辉,自该遵守规矩……”
他早前在宫中,对场面上的规矩,自是非常清楚,也知道一旦破例,便不是荣耀,而是祸事临门。
谁知宋雄不耐烦打断他:
“你这老儿!相爷亲口吩咐,谁敢违忤来!”
叶厚生又是一愣,心中暗暗叫苦:这相爷怎么是如此吩咐?本来早就想好了,相爷来时,自该早早清场,就像宋雄刚才所说,闲杂人等一律不可入内。叶厚生甚至都准备去和庙内执事僧请求,要他派几个小沙弥前来维持秩序,方便相爷看戏安全。但现在相爷竟然吩咐要他照常开门!
他是深知那些看客里,有几个泼皮无赖,最是难缠,每每看见温儿登台,就会唿哨连天,口中胡说八道。更有些醉汉,来到棚子里寻衅滋事,把棚子里闹得乌烟瘴气。相爷要他照常,他却决然不敢,当即冒险说道:
“叶公,并非小老儿执拗,只是这棚子里,三教九流都有,绝非清净之地,慧慎长老来过,只看一眼,便觉厌烦的紧。”
对慧慎只来过一次就不再前来,叶厚生本来是颇有微词的,但人家是永寿寺方丈,自己连执事僧都要恭恭敬敬,何况是高高在上的方丈和尚?所以叶厚生也不敢议论方丈。只是现在情势紧迫,务必要请那位相爷放弃“亲民”念头,以免出了事情,叶家担待不起。所以才把方丈来过之事说出,证明这棚子的确混乱。
宋雄看了一眼方丈,慧慎虽知叶厚生所言非虚,只是此刻如此说来,倒像是自己是因为这里腌臜才不肯多来一样。其实自己不肯再来,只是因为尘世娱乐,自己身为得道高僧,自然不屑一顾,但是这种解释,又未免过于清高。为难之下,慧慎便只是略点了点头,却不肯开口说话。
叶厚生连忙接着说:“小老儿实在是怕万一……”
宋雄却将手一摆说道:“你也不必顾虑太多。明日宋某,自会领些人马过来,帮你维持秩序。还有……”
他看看叶厚生,此时叶家都早已站在家主身后,只是看他甚是威风,不敢插嘴。
宋雄却走过叶厚生,眼光逐一看过叶大娘、叶娘温,最后落在了叶友孝身上,点点头说:
“就是你吧!”
毕竟是十多岁的少年,此时被这位如此威风的男人单独挑了出来,叶友孝心中自然紧张,脸色也顿时变得煞白,不知道这管家既然一直与阿耶交涉,此时为何又来寻自己麻烦?不由期期艾艾,竟然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大娘在一旁看得心疼,正想帮友孝回话,但想到官人尚且被他训斥,自己一个妇人家,若是贸然插嘴,除了自取其辱,再无其他结果,只好手足无措地呆在一旁。
宋雄淡淡问道:“你就是叶友孝?”
叶友孝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脸都憋红了,也就点了个头。
宋雄“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一回,笑着回头问方丈:
“慧慎大师,我观此子,不过一个小厮,却不知相爷为何偏偏看中了他?”
慧慎宣个佛号微笑道:“五胡时的道安和尚,便是长的又黑又丑,为众僧讥刺,他只说了八个字:‘人不在貌,性空则圣’。顿时举座皆惊,默默无语。后来道安终于修成正果,成了一代高僧。老衲所见这小施主,倒是觉得他慧根灵动,可惜误入凡尘。否则若肯静坐清修,将来定然修成正果呢。”
听慧慎这么一说,宋雄也不禁“噫”了一声,重新又把叶友孝仔细打量一回,摇摇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