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飞尘在看祂的眼睛。
那是一种曦光一样的金色,质地如同水晶。在曦光的渐变间,郁飞尘看见了一层淡淡的金绿,但又像错觉。
寂静里,对视悄无声息。很陌生,像初次见面一样。
是郁飞尘先移开了目光,他在台阶上坐下了。
没多久,主神同他在一级台阶上坐下了。离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但长袍迤逦,边缘处和郁飞尘的披风碰在了一起。
良久,郁飞尘看着外面那座无面神像,道:“你有名字吗?”
短暂的寂静后,他得到了回答。
主神说:“没有。”
“最开始呢?”
“有。”
主神道:“但我失去了它。”
郁飞尘:“忘记?”
主神纠正:“是抛弃。”
于是郁飞尘没有再问。人确实会抛弃自己最初的名字,像抛弃一段过去,就像他现在也不叫七一样。神有比他漫长得多的生命,也理所当然有比他更跌宕起伏的开端。至于那开端是什么样子,和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过一会儿,主神道:“他们习惯用第一次遇到时的名字称呼我。”
郁飞尘没说话。
神看着郁飞尘。
他预想他的心情不会太好,就像那次必须用一只机械兔子来平复一样。但这次没有,而是另一种淡淡不可捉摸的态度。
良久,郁飞尘才道:“你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就像你看到的。”
这人已经放弃解释,破罐子破摔了。或许不能说是放弃,是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换成别的信徒遇到这种状况,大概已经在激动地亲吻他的手指。郁飞尘感到一种茫然的失落。
郁飞尘:“那我没看到的,还有吗?”
神明微微蹙起了眉,似乎在思考什么。郁飞尘想,看起来还真有。
“你的名字,”神说,“是我取的。”
这句话说完,他看见郁飞尘忽然死死看着自己,眼眶泛起薄红。
——之前没有生气,为什么这一次反而生气了?
但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了,郁飞尘的状态像个濒临破碎的玻璃偶。
郁飞尘闭上眼,剧烈地喘了几口气。
那个世界的场景浮现在他眼前,昏黄的天际,弥漫的尘烟,还有白骨王座上的君王。那时他来到乐园还没多久,可他再也没遇到过像那个君王一样让他感到威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