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来了,还带礼物做什么。”林芸鼻子发酸,不住地拍他的肩膀,问他怎么来的,累不累,工作忙不忙,会不会耽误正事……
林姨还是老样子,絮絮叨叨,操不完的心。
以前在家里住,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好好吃饭,好好穿衣服。
那时候他胃不好,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林姨都记得清清楚楚,每次说得最多的就是:“吃饭是人生大事。”
“不管怎么样,要把饭吃好。把胃伺候好了,人生能少很多烦恼。”
他在国外那几年,靠着这几句话,获得了很多信念。
觉得人生难熬的时候,就去下厨做顿饭,他吃不惯西餐,那边的食材也都很诡异,他常常犯胃病,后来把胃伺候好了,似乎的确没那么难熬了。
也是那时候学会了用萝卜雕小兔子,一个无聊的炫刀工的小摆件,那时候去学的时候就在想,小书一定会喜欢,她总喜欢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或者说,她很喜欢他为她花心思,而他也心甘情愿。
宋家对他来说,才更像是亲人。
这么想着,周祁砚忍不住吞咽了下唾沫,他再次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叔叔头发已经快要白完了,今年刚满六十岁的他,精神还是矍铄的,但眼睛已经彻底老花了。他戴着老花镜在给学生批改作业,一边批改一边愁眉不展,焦急得头发似乎更白了些。
看到周祁砚,他丢下卷子,眉目舒展开,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数落他几句别每次回来都带东西,回自己家哪有那么多礼数,又问情书给他添麻烦没有。
他摇头,宋远恒“哼”一声,“从小你就惯着她,把她惯得没大没小,就知道给你添乱,你当哥哥的,也不知道教育她一下。”
周祁砚苦笑,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叔叔阿姨留他吃饭,提起小书都是要他对她严厉点,又担心她在外头乱来,他们对娱乐圈没什么了解,只是单纯作为圈外人,听说很乱,就害怕她被男人骗感情,又说起择偶,不希望小书找个条件多好的人,能跟她处得来就好了,经济条件可以没那么好,但最好家庭不要太复杂,为人要正派些,最好性格开朗一点,以后生活哪怕遇到困难也能乐乐呵呵过。
要求并不算太高,也都是父母殷殷的期盼。
只是每一条都和他没有关系。
周祁砚的坦白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并非没有面对的勇气,只是实在不忍心让老两口的开心变成忧愁和暴怒。
只是临走的时候,林芸突然抓住他的手,微微蹙眉,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阿砚,你跟阿姨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她其实从他一进门就看出来,他隐隐有心事。
“你只管讲,阿姨可能帮不了多大的忙,但有什么可以跟阿姨说说,别闷在心里,你
()从小心事就重,总要为别人考虑,你自己才最重要呐。”
周祁砚绝望地闭上眼,这场凌迟漫无尽头,他终究还是做了气氛的毁坏者。
“林姨,我和小书……在一起了。”
林姨就那么看着他,眼神从担忧变成惊讶,再从惊讶变成不解,最后甚至都带上了几分恨意。
仿佛在说:为什么?我们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
周祁砚僵立在原地,徒劳的咬了下腮边的软肉,却压不下那种灭顶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