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之内,只开了一盏壁灯。
角落简易单床上,哨兵眉心耸动,睁开了眼睛。
“醒了?”以安塞过去一杯温热的葡萄糖水,“封境刚解了一半,你缓一缓,剩下的,等回平崎看看。”
喻沛应着,把自己半撑起来坐着,边探指去摸腕间的络丝,意料之中摸了个空——浅链不比全域结合,超过一定距离会自动断开。
以安瞥见他手上的动作,笑道:“也不用这么赶的,你是不是没跟人好好道别?”
“好好道别做什么,又不是不会再见了。”喻沛没什么表情,捻着手指,不言不语良久,又略显茫然地开口,“安叔,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以安知道一点当年的事,想说什么,但他自己都有病,遂顿了顿,只好静静听着。
喻沛转向舷窗,盯着空洞洞的宇宙,语气也是空洞洞的:“不对,或许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我怕是早就疯了。”
与此同时,迦洱弥纳,塔沃楹镇,贝桦街号。
阮筝汀睁眼后,躺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没有雪豹跳上床闹他,浅链已经断开,环控器和壁炉开了一宿,房间里属于喻沛的精神力早已消失。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早晨,温宁安静,几乎与征兵令前的那些假期重合。
他可以在欢迎牌上挂好外出字样,独自在家,无所事事又放松惬意地窝上一整天。
没有人知道他是向导,来自泽尔希,逃自休曼,害过好多好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他可以装作看不见那只闹腾的肥啾,看不见偶尔见着的、属于其他人的精神体,看不见塞路昂纳的窥探和暗示。
而现在……
他揉过复明后略有发酸的眼睛,掀被起身,赤脚踩上地毯。
遮光窗帘拉得十分严实,鹩莺团在窗台上,守着那盆从修黎挖回来的山野草。
现在他要回警署解释——自己的固搭一夜之间消失这件事。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简单收拾着自己,直至终端提示有通讯请求。
他随手挂断,直到对方打第二遍时,才没在状态地接起来:“您好?”
“你好,请问是阮筝汀阮先生对吗?我是喻队的朋友,姓骆。他在我这儿挂了个号,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来接你治眼睛……”对方友善又温和地讲过一通,见电话这头一直没反应,“嗯……阮先生……阮先生?你在听吗?”
阮筝汀草草披过外套,转进底楼:“……抱歉,已经不需要了,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