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一个络腮胡的镖客啧啧称奇,“这儿是穿过五雷山、通往天月城的一处捷径。天月观和五行书院最看重读书人,他说不定来对了呢。”
“也得有命过去啊。”另一个中年人用打量的视线上下扫荡,不怀好意地低语,“你们说,这年轻人身上是不是揣着全家几辈子的金银细软,要是我们能……”
惧怕被土匪拦路的镖客,有时也化身为吞噬更弱小之人的猛兽。
这些议论看似是窃窃私语,实则每一句话、每一道目光,都没有遗落薛简的耳朵。
甚至连江世安也完全听清了。
他飘在半空中,没有被雨水沾湿半点,甚至还因为雨夜感到更加舒适。听到旁边不远处商贩镖客的打算,才抬起眼皮瞟过去一眼,嘀咕:“幸亏是你。”
“怎么说?”薛简也生起火,暖了暖冰凉的手指。
“换了我,说不定会先下手为强。”
道长转头看向他的方向,顿了顿,忽然说:“有理。”说罢便起身向那边走过去。
江世安措手不及,瞳孔紧缩,立刻道:“等一下,你转性了啊?不是,我就那么一说,人之善恶论迹不论心,要不先——”
没劝住,薛简已经在几人面前站定。迎着几个粗壮汉子不算友善的目光,道长只是清净地行了个礼,简短道:“此处随后会很危险,请诸位立即离去。”
江世安:“……”
几道利刃般的目光射过来,紧盯着薛简这张神情平淡、完全没有说服力的脸,尽皆面露笑意、坐得纹丝不动。
江世安:“……够了。道长,你今天的社交和善心就进行到这里吧,再多就不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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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简却低声说:“我已经很礼貌了。”
这句话被深深误解,已经有一个贼心不死的镖客伸手按向旁边的砍刀,脸上浮现出一抹难掩贪婪的笑意:“你是要把我们驱赶出去吗?小兄弟难道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哥几个没动你,已经给足你面子……”
薛简没有听完,他转过身,听到数百米外轻功飞掠的足音。那是一种极为迅速的穿林打叶之声,身法并不属于五行书院、而是更偏近于左道魔门百花堂的身法——“分花拂柳”。
近了。目标就是这里。
“你他娘的聋啊,没听见爷在叫你,乖乖地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爷们几个就放你一条生路。”
更近了。是一个男人……不,女人?
身后一人提高了音调,“别废话了,读书读傻了,总得刀架在脖子上才知道什么情形!”
哗啦——
破门吱得一声震响,随后豁然洞开,夜间的风雨狂涌进来,火堆溅起半人高的星子。
寒气四溢的人影掠入庙宇之中,那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不,男人。他姿态娇柔,学妇人梳着发髻,涂脂抹粉,厚厚的脂粉盖在脸上,遮盖住原本的五官轮廓。
“百花堂大多是女人。”江世安开口给道长介绍,语气带着点还没把这模样看习惯的新奇感,“凡是男子,都不能进入百花堂的核心体系,成为真传弟子。如果有天赋奇佳的男人欲学内功,都要舍弃男子的身份,挥刀自宫,改变装束,才能得到允许。”
薛简道:“你知道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