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万贞儿,朱见深的感情非常复杂,打从他年幼时候开始,万贞儿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他三岁上就出阁读书,身边接触最多的,就是万贞儿和覃昌,梁芳这三个人。
这三人当中,覃昌严厉,对他的课业要求十分苛刻,梁芳谄媚,会在他烦躁的时候搜罗很多的小玩意来讨他欢喜,这二人虽然都对他好,但是,却很难让他真正得到放松。
只有在万贞儿的身边,他才能得到久违的舒适和安心,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也不知道时至今日,他到底对万贞儿是依恋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但是他唯一清楚的一点是,他离不开万贞儿,幼年出阁,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有来自父母和皇祖母的期待,有来自东宫属臣的约束,让他小小的年纪,没有一日能够轻松的度过。
所以他渴望能够自由的过活,也羡慕永远能够在苦难中绽放出花来的刘玉儿,如果说,刘玉儿是他备受压力下遥不可及的梦,那么,万贞儿就像是他现实中重重压力下唯一的慰藉。
这数年以来,随着南宫变乱,宫廷内外,朝堂上下,一夕之间。局势骤然大变,虽然说,他安稳的度过了这次乱局,但是,各种明枪暗箭却不停的接踵而至。
皇祖母因为他在南宫变乱中的选择而对他冷淡的很,母亲住在南宫,他一年都见不上几次,朝中有无数的大臣时时刻刻的盯着他,时不时的就是一道道弹劾奏疏出现,不管是他做对的,还是错的,都要好好认错,说好听些,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说不好听的,其实就是憋屈。
说白了,他这个太子,虽然有储君之位,可日子却过的如履薄冰,时时提心吊胆,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这种日子,或许也并不比被废掉好多少。
冬至那天,他其实并没有醉的不省人事,只不过,头昏昏沉沉之间,他忽然就觉得这般日子过的实在没什么意思,刚巧万贞儿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不知怎的,事情就发生了,第二日醒来,看着已成定局的一切,出乎意料的,他心里没有惧意,反而有一种发泄压力之后的释然。
理智告诉他,这是一杯会毁了他的毒药……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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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陛下召见。”
一阵冷风吹过,让朱见深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与此同时,两个内侍自殿中而出,恭敬的躬身开口。
于是,朱见深长长的舒了口气,抬头看着乾清宫的牌匾,迈开步子跟着两个内侍朝殿内走去。
一切,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侄臣给皇叔父请安。”
进到殿中,朱见深一如往常般,一丝不苟的见礼。
“免礼吧,太子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不知为何,朱见深觉得,皇叔父今天的口气,也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他既已下了决心,自然也没有心思再在意这些细节。
继续跪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个头,朱见深伸手摘下自己头上的皇太子冠,开口道。
“侄臣失德,前来自请皇叔父废黜侄臣储君之位!”
一言既出,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周围的侍者,都不由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上首天子的声音降下,道。
“朕听说,太子听闻镇庶人病故,心绪激荡之下骤然昏厥,如今,太子刚刚起身,便来告诉朕,自请废黜储位,是觉得朕乃凉薄之人?”
“侄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