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父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渣,沉迷赌博,不顾妻女但要说他什么事儿都办不成,那倒不至于。至少当他的脑子没有被赌博刺激着时,还是挺机灵的。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能次次成功甩锅给妻女,然后又准确地在事情解决后回归了。
嗯,一个有着小人物狡黠的人渣。
方采薇并不想用他,但她没办法,她无人可用。她总不能随便在宫外找个人,这样就算能找到适合的人,也显得太‘唐突’了——她可以以给父亲养老的名义,给父亲钱,甚至叫她置办产业。就算被人知道她往宫外送钱,也无可指摘。
可要是给个不相干的人钱财,如果只是钱财,倒也说不上犯法,但总归有些麻烦。
而且,这说起来也是好事一桩。不管方父是个怎样的人渣,就连官家都认可他的渣,以准许自己乳母进宫养老的方式,隔开了这个人,他也始终是方采薇的亲生父亲,是毛乳母的丈夫。
在华夏传统的道德观、价值观里,这是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若毛乳母、方采薇母女眼睁睁看着方父完蛋,没人声张的时候无所谓,一旦有人说起来,就是严重的道德污点。毛乳母先不说,至少方采薇这个后妃是不能有这个污点的。
皇帝的后宫,不只是皇后要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表率,后妃们也得有‘后妃之德’才行呢。
所以只要方采薇不想未来为这个事情头痛,到底还是要给方父钱,救他小命的。既然都是要给的,躲不开的,那就好好利用这件事——正好,她需要有人在外给她办事。
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人在宫里,外面无人,实在没办法了。
在方采薇想来,自己的亲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谈不上可靠,但很有些小人物的生存经验。他总归知道,现在的方采薇就是他未来真正的倚仗。只要给她办好事,眼下一点点赌债算什么?说不得也能成为原本只能仰望的人上人呢!
所以,一些事情交给他,其实是不用担心的。
她交给方父的第一件事就是购入大量的建材,而且是高级建材。
对于方采薇拿出自己大部分积蓄,送出宫去,让方父买进高级建材。赵秀姑有些不解:“夫人这是想着补贴娘家,叫老大人经营些产业,有法子过活么?”
“若是打着这个主意,买卖些假山石、巨木、青金砖、彩漆却不是最稳妥的。老大人以往也没经营过什么,该寻些轻省产业,哪怕获利少些也好。”
钱送出去了,经手的人不见得知道这钱是用来做什么的。但赵秀姑作为方采薇的心腹,方采薇却是和她顺口提过几句,这个时候自然有这种疑惑。他们这种心腹也不是只要做应声虫就好了,真有事儿的时候也会‘劝谏’或提出疑问。
“原就不是为了稳妥,只是瞧着如今行情好,要大赚一笔,是一次的营生。”方采薇解释给赵秀姑听。
“如今行情好?”赵秀姑面露不解。她人在深宫,哪里晓得外头高级建
材行情好不好。不过她又似乎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深宫女子,不然刚刚也不会说出这个生意不稳当,若要叫方父自立,应该用更稳健的生意。
“如今行情自然好,本就该好”方采薇说话的声音越发低了,但没有做更多解释。因为再往下解释,就要说出一些现在的她本不该知道的情报了。
曾经的她在向婕妤宫中时,曾正好遇着向婕妤的嫂子进宫和她说话——倒不是说婕妤位份,家人就可以经常进宫了。但向婕妤幸运地姓向,有向太后在那里,弄来一个这样的特权自然轻而易举。
向婕妤的嫂子和向婕妤抱怨丈夫差事没办好,叫官家申饬了,刚刚才从太后娘娘的宝寿宫出来想叫向太后在官家面前求情来着,这样的事儿向太后不管答应不答应,求到她面前,大骂一顿肯定是躲不过的。
向婕妤嫂子的丈夫,也就是向婕妤的哥哥,他所办的差事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为扩建的‘西苑’采买部分建材。这可是真正的肥差,向家能得到这个差事,本就是官家开恩,给向太后面子了。
虽说也要向家好好当差,尽量廉洁,可这种差事办起来哪有不拿好处的?只要在大家默认的范围内,这就是官家明摆着给向家的好处了。
但谁知道向婕妤的哥哥这都没做好,贪得太过,花了超出预算的钱不算,买去的东西也不堪用。工部的官员接收这批建材时,主事是个正直的,哪里肯糊弄过去?也不肯为未来可能的隐患分担潜在责任,所以就拒绝接收。
向婕妤哥哥也是耍起了向家高门的威风,不肯退换,还要找人弹劾那主事官员,逼他就范。这一来二去的,不知怎的叫言官晓得这事儿了,向家的弹劾书一下便如雪花一样飞到了相公们和官家的案台。
向家是勋贵,又是外戚,和朝臣士大夫可不是一伙儿的。相反,他们这种存在一贯是朝臣士大夫刷声望,刷政治资源用的。特别言官,真的就最‘喜欢’这种勋贵外戚了,就连犯的事儿都是按着标准模板来的!
这样一通弹劾,就算批不倒,也能批臭!算起来都是业绩,将来熬资历升官时都是要看的,能不积极么?
郭敞也为这件事不高兴,他可以容忍这些勋贵贪一些,毕竟以现在的政治制度,若没有战争,他们确实也没有太多上升空间。也就是靠团结在皇家周围,获得一些特权,然后靠特权搞点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