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年后的口头支票…你也太好糊弄了吧兄弟。你就是走军队的转业流程,也大概率能去洛都这样的大公司工作,你退役前军衔怎么也得再升一级吧。”
郭建川无言以对,又不好意思说他可能真的就图洛意喜欢,只能埋头大口扒饭。
黎邦智惊了:“兄弟,还剩不到三个星期,你不会连块手表都捞不到吧。”
喜欢送手表也算是洛意的一个轶闻了。洛意上一次在和田就送了一块表出去,上上次在巴楚更是豪掷两块,不久前中队一位老地勤退休,手上带着的是一块表带的漆皮都掉了的老手表,洛意也是送了他一块名表作为退休礼物。
郭建川说:“又开始了,说得吓死个人。”
黎邦智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头,他虽然时不时喜欢夸张地描述洛意的“光辉事迹”,但心里还是很尊敬洛意的,尤其是在他知道了洛意的背景之后,更是觉得自家长官又低调又不摆架子专业素养也好,在别的飞行队的同行面前头抬得更高了。
他于是说:“我就是开玩笑。洛长官送手表也不是随便打发人。和田的那个烂人我不清楚,但巴楚基地的那位洛长官是想帮他。那哥们可倒霉了,进军队就是想挣钱供妹妹读书,自己退役后再去上学,有海军帮他出学费。结果他妹妹快毕业的时候被查出来得了白血病,他为了给妹妹治病又要在海军再干四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读书。”
“我们快走的时候正好那哥们过生日,洛长官就拿了两块手表给他,说是生日礼物。洛长官跟他说,这破表没啥好的,不如卖了再花两百块钱买个电子手环实用。他拿回来我们一查,好家伙,两块破表加在一起七十多万,不过最后他卖出去了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
郭建川对洛意的做事风格无力吐槽,说:“他这是开当铺的吗,哪来的这么多手表。”
黎邦智说:“确实很奇怪,洛长官自己戴的都是电子表,可能是别人送他的吧。”
他们两人在港口晃到集合前的最后一刻才回到船上,舱室里狭小逼仄,能在外面多待一刻都是赚的。他们被分到了第二层甲板靠舰首的一个小六人间,去吃饭或上工都要走上很长的一段路,但好处是两人能独享一个房间。六人间的床和大士兵住舱是一样的,都是三层卧铺,两个卧铺间夹着一个x的储物柜,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郭建川明天要上第一班早班,早早地就爬上铺位准备睡觉,睡之前看了一眼手机,洛意竟破天荒地给他发了条信息。
他们很早就交换了联系方式,那时候两人还处于相互拉扯的状态,郭建川一面客客气气地像普通士兵对待上级一样应付着洛意,一面头铁拒绝他更进一步的暗示,洛意给他发消息他隔好久才挑着回几个字。后来真睡到一起之后他们反而不怎么用手机联系了,平时一个训练一个上工大部分时候都没空看手机,有空看手机的时候两人又基本上都腻在一起,聊天记录划一下便能翻到两个月前的第一条验证消息。
洛意在几个小时前问他:明天你在甲板上接飞机吗?
郭建川回复说:接飞机轮不到我,但我应该在甲板上。
洛意竟秒回了:无所谓了,反正人一多你就会装看不见我。
洛意不可能不知道航母作业的流程,这么问一下纯属是想跟他说话了。郭建川想了想打字说:会看着你的,但你要好好地看助降镜。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我找死吗,着舰的时候当然要看着助降镜啊。
郭建川望着手机笑了,又跟他说:我和黎邦智两人住一屋,一会儿把靶点拍给你。
郭建川爬下床,出门把舱室门上贴着的位置靶点拍下来发给洛意,又发了一个晚安便等着睡觉了。他看着屏幕上洛意的名字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好半天,洛意才发过来一个晚安的表情。
第二天郭建川五点半准时起床,到更衣室换上标志着甲板维修人员的绿马甲和绿头盔,就到飞行甲板上站着等候机群的到来了。航母在平静的海面上逆风行驶着,片刻过后后方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一个编队的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绕着航母盘旋了两圈,如鹰隼一般扑向甲板,候在甲板上的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的地勤人员就像苏醒的蜂巢一样开始工作了。
洛意的中队分成两个四机编队飞来,到航母附近再解散进入降落程序。郭建川站在远处,仔细看着降落到甲板上的飞机机首的编号,打头的是他们中队的队长黄一鸣,又数了两架,第三架才是洛意。
飞机编队降落时会安排老练的飞行员在前面,防止菜鸟飞行员出岔子影响后面的飞机。郭建川看着洛意在地勤的引导下把飞机滑到指定位置,娴熟地像是在陆地上停车入库,心里调侃了一句他在队内的交椅还挺靠前的。机舱盖缓缓打开,洛意从里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环视甲板一周。郭建川站在一个他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偷偷地笑了,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他看到洛意安全降落就够了,等到晚上两人见面的时候再听他抱怨自己又躲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