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
小姑娘没带伞,长卷发沾到雨水,蓬松的头发有些耷拉下来,她轻轻跺了跺被冻坏的脚。
贺然想到以前他们还为冬天的穿着吵过架,“那么怕冷你就不能穿个厚袜子”“室内热啊”“永远不出门了吗”“让你打篮球穿秋裤你穿吗”“不知好歹”“屁事真多”——
贺然突兀地笑了声。
在面前的人投来不知所以得目光时,他冲她扬了扬下巴,“我说完了,回去吧。”
小姑娘愣了愣,随口抱怨了句“这道歉一点也不真诚”,又冻得再次跺了跺脚,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冲他摆摆手。
贺然没理她。
直到两人擦肩而过,她背对着他,原本盯着院子外路灯发呆的少年才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小乌龟似的缩着脑袋、小碎步冲上台阶的小姑娘——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台阶,灵活的不行。
然而下雨天大理石台阶上有积水,很滑,她脚上的雪地靴根本没有防滑的功能,这一顿蹦跶看得他心惊胆战,正想出声提醒她慢点蹦什么,这时候,却发现她在打电话。
刚才响了无数次也被她挂断的手机终于被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此时此刻,小姑娘耳朵贴着电话,正跟电话那边嘟囔着抱怨,“接了接了能不能等我进屋再打来外面接电话还要摘手套你要不要自己试试现在室外有多冷”……
语气是她大概自己都没察觉的嚣张与亲腻。
于是没说出来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月季墙枯枝下,总是尚未来得及出声的人像是早已习惯,眼神从一开始的猝痛,重归于麻木。
直到她打开了门,犹豫了下,回过头看了身后立在阴影中的少年一眼。
玄关温暖的橙光照亮了她半张脸。细小的绒毛和不听话的碎发好像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深深印在贺然的眼中。
“去了德国,自己保重噢,要好好的。”
“……嗯。”
“……那,拜拜?”
“拜。”
门打开又关上。
面对重新陷入黑暗的冬夜,贺然径自笑了笑。
最后再骗你一次。
他心想。
根本再也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