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不敢来呢,是真费钱啊,一副风寒药就要七十五文,人家隔壁村那黑心赤脚郎中也只敢要三十文呢。
但没人敢说话,汉子们红着脸哼哧哼哧掏钱,寻思一家一副差不多了,熬上一大锅一人喝几口,能熬几次呢。他们泥腿子身子骨没富贵人金贵,都是造过来的,造不过来的都早夭了。
晚霞村不大,统共也就三十几户人家,按一家一副药来算,仅是风寒药就花去了近三两。加上赵大山另外买的退热和驱疫药……算下来差不多五两银子左右。
这顶得上一户人家一年多的花销了,着实不算便宜。
除了买给自家的,赵大山做主给村里也买了些,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有备无患,眼下能买到药就是撞大运了,如今镇上这情况,连唯一的大夫都死了,十里八村的赤脚郎中还不晓得是个啥情况呢。
能把钱花出去就磕头谢祖宗吧,总比回头硬生生熬死的强。
付了钱,二癞爹仔细用油布把药裹起来放在赵大山的背篓里,药在他身上,大家伙才能安心。
眼下老赵家已然成了族里、甚至晚霞村的精神领袖了。
村长死了,他的几个儿子在地龙翻身时只顾自己那房人,愣是许久后才反应过来老爹居然被埋了,最终错过了最佳救援时期。
这次买药村里人都没捎带上他们一家,对这种不孝儿孙,大家伙都很是看不上,反正村长又不是世袭的,他们是不可能再推举他们家的人当村长了!
赵大山几人又去了粮铺,隔着一条街,众人只见粮铺伙计和一群百姓打做一团,周围还有好些个妇人拿着布袋偷偷往里头塞米,乱的让人头皮发麻。
“镇上咋成这样了?”赵三旺挠了挠头,他就来过镇上两回,哪回不是羡慕人家日子过得光鲜?可,可眼下看着咋还不如他们村里呢,这些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偷人家粮铺的大米!
而且还没人管。
没人管才是最可怕的,毕竟谁心里没点阴暗想法……赵三旺看着撒了一地的大米,平日里不知卖多贵,如今就堆在地上,谁都敢伸手扒拉一把,他眼神不由闪了闪。
“想什么呢!”赵大山往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这小子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满肚子坏水咕噜冒,在村里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大山叔,那可是米啊,那么多精米!”赵三旺疼得龇牙咧嘴,那雪白的大米怕不是今年刚收的新粮,一斗卖十几文,只需随手抓个几把就能煮上一顿,他都多久没吃过大米饭了,“那么多人,咱一人抓一把就跑,准没人能追上咱……”
话没说完,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走了!”赵大山转身就走,前方人太多了,他是傻了才会上去买粮食,人家都在抢,他去买,估计得被人当傻子,指不定还会被围殴,身上的钱财都要被抢个干净。
眼下药材才是最重要的,娘的意思也是粮食能买就买些,买不到就算了,家里还有呢。
粗盐自然也没买成,杂货店塌得都快不认识前门后院了,这会儿谁还会开门做生意啊?
整个潼江镇都陷入了混乱,镇上的人看见他们这些乡下来的高大汉子就挥手驱赶人,说两句话就要叫伙计打手,半点没个转圜。
好似人人自危,当下只想关门闭户,守好自家财产货物。
赵大山只得带着几个族人四处打听情况,毕竟地龙翻身发生在深夜,离现在也就一夜又半日的工夫,好些消息都没传过来。他们只隐约晓得,潼江镇属于地动边缘,不在中心,虽有死伤,但远不及别处。
整个广平县,乃至庆州府,都不会把太多目光和人力放在他们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