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营产业逐步回归民间,市场逐步回归正常。地方则通过新增税权和保留投资的方式,获得新的红利,既消弭了地方的阻力,又将主动权继续保留在中央。
刘瑾喃喃道:“你早就想好了……底下的那些瘪三是有甜头,可近处的这些王八也得喂啊。”
月池道:“第一,商税改革不涉及关税,关税仍归中央独有。第二,出口产业的分红,仍是归中央所有,地方不可染指。这样一算,中央的收入虽然少了,可文官、武将和宦官可分的,却多了不知多少倍。”
刘瑾一凛,他当然明白她这么说是为什么。以前的垄断收入是直接归内库,悉数由皇爷分配。可现在皇爷倒了,这些财政收入既然成了税,成了官营投资,那就该归太仓!归公家所有!
刘瑾看向依旧不省人事的朱厚照:“你是什么时候想好的?”
月池垂眸:“我也忘了,大抵五六年前吧。”
老刘终于掌不住笑了:“他败给你不冤,真是一点儿都不冤。”
他的双目格外明亮:“那么,不知元辅打算派那位贤才去各行省谈?”
月池一愣,刘瑾道:“各地民情不同,势力不同,不是一道诏命下去就能解决的,必须要谈成一致,达成一致。我们再也经不起风浪了。”
月池道:“户部自然得出人。张璁如何?”
刘瑾道:“他,还行吧。可光他一个,分量不够,你总不能把户部尚书也派下去吧。”
月池好整以暇:“那你的意思是?”
刘瑾道:“魏彬是皇爷身边的老人了,最为忠实可靠。”
老刘把脑袋提出来,跟着她玩,自然不愿替人做嫁衣裳。
月池道:“这自是再好不过,只是这一宦一文,都是好强人。如起了争执,又该如何是好。还得德高望重之人压阵才是。”
刘瑾试探道:“那你的意思是?”
月池道:“沈学士,你觉得怎么样?”
刘瑾一愣:“沈琼莲?”
得知消息后的沈琼莲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她的学生们簇拥在她周围,七嘴八舌道:“要去各行省,还要兵贵神速,您年高体虚,怎经得起这样的长途跋涉。不如让我们替您去……”
沈琼莲却笑骂道:“少来。”
她对婉仪俯身下拜。婉仪忙下金座,搀扶起她。沈琼莲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今日,便是我回报娘娘深恩厚德的时候了。”
婉仪泣下沾襟:“是我受惠于您才是,如今您年事已高,还要劳您奔波。”
沈琼莲笑着摇头,她环顾红墙金瓦,粲然一笑。她脸上已是皱纹密布,早不复当年的青春,可此刻看来,却不改当年写《守宫论》时的意气风发。
她道:“斑鸠挣扎一生,终于飞出蓬蒿,您该为她高兴才是啊。”
一行人匆匆出发。说是与各行省洽谈,可西部地处偏远,大点的产业多是靠朝廷扶植而成,朝廷不仅愿意分给税权,还给穷困之地额外的税收优惠,他们又岂有不同意之理,无非是争多争少罢了。问题的关键,仍是在东中部富庶之地,他们看到了垄断的红利,当然想名正言顺地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