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溪有源泉树有根,小龙舅曾给了我很多关爱,在我羽翼丰满后,自然也会回馈给他恩情。
不知不觉间聊到了晚上,我们又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餐饭,饭后小龙舅和爸爸跟孟钦去了茶室。
得知我家里人会在这住一晚,美玲姐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了两间客房。
凤姨拉着我去到房间,趁着爸爸不在,单独跟我说起了体己话。
她对我好像是看不够的看,反复念着我长大了。
我还是抱住她流了眼泪,说了很多对不起,感谢她能不计前嫌。
凤姨一直在摇头,“应儿,你别说这话,姨真没怨过谁,最早我以为自己是月子病,要怪就怪自己身体底子差,最后才知道是中蛊了,可也来不及怨谁,就出国去治病了,然后这又知道来来是昭昭,说实在的,你爸比我不好受,他一颗心都要扯成八瓣儿了,眼睛都快哭瞎了,好在都过去了,以后咱就一心去扑奔好日子,不去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她反倒安慰起我,“好了,不难受了,姨以前就喜欢你的小酒窝,咱多笑笑才好看。”
我吸着鼻子嗯了声,“凤姨,那您怎么也练上毛笔字了?”
“哎呦,这也要感谢小钦,我算是受小杰的影响吧。”
见我没听懂,凤姨笑的略显无奈,“小杰那孩子学什么都慢,五六岁了查数都查不明白,村里人没少在背后嘀咕你爸,毕竟都知道小杰是你爸求来的儿子,结果他女儿事事都好,儿子却啥啥都不行,你爸有苦难言,人都跟着蔫吧了,这不后来跟小钦走近了么,要不说这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小钦给小杰安排了好几个家庭教师,不全是教小杰功课,主要是培养小杰待人接物,挖掘小杰的爱好特长,然后就发现,小杰还挺喜欢写书法和画画的……”
我怔愣道,“是孟钦给小杰安排的家庭教师?”
“那可不,我们上哪去找老师,就算找老师,我们也是着急提高小杰的学习成绩,想不到别的啊。”
凤姨如实道,“要不你爸咋说小钦是咱家的救命恩人,他不光救了我的命,他也帮了小杰,那孩子摊上了个好姐夫,这才一年比一年有自信,并且还特别懂礼貌,要不然谁都说他缺心眼,学校的小孩子不懂事儿还给他起外号,叫他大笨蛋什么的,你说他能长好吗?”
我没应声,只觉得一颗心被孟钦隔空又狠攥了一把。
“后来小杰练上字了,我没事儿跟着他写几笔,慢慢的也有点入门了。”
凤姨笑着道,“应儿,姨以前一根筋,总觉得小孩儿就一个任务,考上好大学,才能有个好前程,那时候我对你就是这样,生怕你写书法啥的耽误学习,感觉这写书法也不当吃不当喝的,写它有啥用?但现在姨不这么想了,人要想好好活着,活的有滋味儿点,就得发展些没用的爱好,做些没用的事儿。”
看我眼露好奇,凤姨继续道,“我觉得吧,人生理想咱都得有,作为学生,你要考进好大学,作为大人,咱得打拼出一份好事业,可人生理想往往都太高远了,反倒有些虚无。”
凤姨眼神悠远道,“我住院的时候啊,看到得了抑郁症的病友自杀,被抢救过来他们还想死,说是活着太痛苦了,他们没理想吗?不,谁都有理想,可情绪要是生病了,那份理想未必能支撑他们活下去,这时候,你要是有点无用的爱好,比如说种个花草啊,养个猫狗啊,钓个鱼啊,做做手工,投入进去,短暂的脱离世俗,反倒能解救自己,这就是无用的事最大的用处。”
我诧异不已,“凤姨,您开悟了。”
凤姨摇头笑笑,“我还差的很远,被小龙一气还容易破功,但我现在明白谢先生给你改名叫萤儿的用意了,我查了,萤火虫也叫耀夜,应儿,咱家有了你,哪哪都亮堂,屋子会亮,心也会亮。”
正说话间,爸爸回来了,刚要拉住我的手,凤姨就来劲了,“哎,万长林,可不兴再哭了啊,你快赶上赖叽嚎子了,也别再说什么这个那个的话,心量大点,别让亲家母一家看笑话。”
爸爸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我万长林何德何能,有个这么好的闺女,三儿,爸谢谢你。”
我没言语,伸手抱住了爸爸,他跟妈妈一样,前世都曾救我于水火之中,今生都是命中注定。